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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吏当然是顺着杨士奇的话去说,笑嘻嘻地道:“这是当然的,解公向来是提携后进的……”

他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似乎这话出了纰漏,堂堂阁臣,翰林侍讲,怎么可能是后进呢?于是又连忙改口道:“或许这些许小事,解公已经不记得了,不曾想到杨公竟还记得,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升斗之恩,杨公还能铭记在心,教学生很是佩服。”

杨士奇传来淡笑:“是么?老夫竟是不知,好啦,你去忙吧。”

公房里的解缙虽然眼睛落在案牍上,不露声色,可是手中拟票的笔却自杨士奇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便一直悬在半空,即便是笔尖的墨汁滴在了奏书上,他也恍然不觉。

他浓厚的墨点如梅花一样渲染开来,却只剩下了解缙的一声轻叹。

解缙的表情更加凝重,因为他意识到他遇到的对手很不简单,这个刚才还差点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在此时居然能如此发自肺腑的说出一番这等动听的言语,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想象出此人的伪善和狡诈到了什么地步。

解缙吁了口气,他倒并不后悔,当年提拔杨士奇,解缙自然有他的目的,乡党、乡党,有人就要结党,凭着乡谊为纽带,拉拢人心,才可让自己在朝中立足更稳。

他只是为此有些自责,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人,和这个人相处了数年,虽然关系并不热络,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用正眼去瞧过他。

解缙已经没心情票拟了,便将笔搁回笔筒,靠在椅上,凝神思考着什么。

外头的声音已经停止,大抵杨士奇已经回到自己公房去署理公务去了。

解缙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未来绘画蓝图,外头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解公,不妙了。”

此时,有人直截了当地冲了进来,来人竟是黄淮。

黄淮平时向来稳健,即便是要来寻解缙,虽然二人的公房近在咫尺,可是他照例会让书吏先来通报一声,等过了半柱香才施施然过来。

可是今日,黄淮的脸色很不好看,也坏了这个规矩。

解缙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坏事……似乎是一件件地来,听到不妙二字,他便是心里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