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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众人为此争论,方应物暗叹一声,他们不知道自己与汪芷的特殊之处,出不了什么主意。便顺手举起杯中酒劝道:“诸君不必争论了,我自有主意!痛快饮酒才是正经!”

午后酒席散了,众人如鸟兽散去,去衙门的去衙门,回家的回家,只有方应物前往东城。在棋盘街上作别分手,方应物便独自望东北而去。

在路上方应物细细思忖,其实酒席上双方说的都有道理,公有公理婆有婆理。一部分人确实在乎脸面,更性情一些,将女人被抢视为奇耻大辱;另一部分人则比较实际,更理智一些。

这只能说三观不同,无法说谁对谁错。不过从方应物个人角度而言,根本耻辱不起来啊,汪芷也是自己情妇,最多都是肉烂在锅里,自己怎么会耻辱?

他唯一所顾虑的,只是外人的议论而已。也就是说,自己根本没有耻辱,却有可能会被一部分人认为是丢人了!

平白无故地背这种黑锅绿帽,实在太冤枉了,爱惜羽毛的方应物忍不了这个委屈,也不想忍这个委屈。

但汪太监纳夫人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堂堂新任司礼监太监岂不成为笑柄么?所以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糊弄一下外人。

不过需要汪太监配合才行——这才是让方应物感到最头疼的地方,汪太监最近实在不靠谱,见面吵了又吵,别说联手演戏,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说起来这流言尤为可恶,也要迫使自己去向汪太监低声下气,与逼迫自己送礼的刘棉花一样可恶!方应物悲愤地仰天长叹之后,顿时想出了两种应对方案。

第一种方案,就是找一个机会,公开斥责汪太监,而汪太监被自己王霸之气所震慑,屁滚尿流地主动把孙小娘子献上,周围对自己一片膜拜。好罢,这个方案纯属方应物梦想和意淫……

第二种方案比较切实可行一点,就是让汪太监在成亲时,把对象换成别的女子,只要汪太监不娶孙夫人,与他方应物何干?如此汪太监不至于丢体面,自己也保全颜面,两全其美。

不知不觉,来到何娘子酒家,按惯例让长随方应石把风,方应物独自进去。到后面说话时,何娘子扭着小腰肢掀开门帘,请方应物进屋。

但方应物却逡巡不前,很谨慎地站在院中道:“春光明媚,绿树茵茵,在屋外挺好。”

何娘子轻啐了一口,“没胆鬼!”不过她是个心思剔透的伶俐人物,登时意识到什么,又捂着嘴笑道:“方老爷今日到此,是想通了因果,特意讨饶来了?”

方应物坚贞不屈不为所动,就如此在院中与何娘子闲谈,一边等着东厂那边的回话。方应物一到这里,何娘子就打发了人去东厂传暗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