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又复十日,岭南的春花漫山遍野的时候,病公子渐渐好转了起来。

病公子真正清醒的时候,恰逢陈官当值。

明月高悬于天际,月光洒在院落的蓬勃生长的野草上。

陈官守在病公子的卧房外,嘴里叼着树叶,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蚱。

忽闻里头有响动声,推门而入,见那病公子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挣扎着下了床榻,却因为手脚俱软,摔倒在冰凉的青砖上。

雪白的亵衣凌乱披裹于纤细的双肩,裸露出来的肤色被窗柩外透进的月光蒙上一层清润的柔光,病公子的胸膛因为吃了疼而起伏剧烈,泛起绯薄的红。乱发掩住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在有虫鸣鸟叫的春夜里孱弱地一呼一吸,纤细的腰身仿佛都要随之折断。

陈官小心翼翼上前,温柔地拂开了病公子垂盖眉睫的长发,便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瞳。

“这是何处?”病公子艰难地开口,声音像冷硬的石子剐蹭窗栏。

陈官屏吸回话道,“这是刘大人的府邸。”

病公子再没有说话,他摔在地上,却无力起来,低低咳嗽了两声,示意陈官扶他起来,倒像养尊处优惯的。陈官将人扶起,对于他们这些做惯粗重活计的人而言病公子的体重不比一捆木桩来的沉。

陈官将他扶至点着梅花熏香的塌上,却听到病公子哑声问道,“刘大人去哪了?”

陈官答,“刘大人去处理水患后遭灾的难民。”

病公子犹疑道,“京城何来水患?”

陈官答,“公子怕是记错了,此处是岭南。”

那病公子闻言猛烈地咳起来,这一次再收不住,直接呕出一口血,殷殷的红染透纯白绣着暗纹的衣襟,星星点点溅落在胸膛,头半歪在了陈官的肩上,满头枯发披散下来,幽微的药香参杂着铁锈一样的腥味。

陈官维持着僵硬的姿态,将昏迷的人置在鸳鸯枕上,背上为热汗浸湿,粘腻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