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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熊感觉正占上风,岂肯就此善罢甘休?当下大叫道:“哪里走?”纵马也往桥上抢来。

却见花荣提起手边长弓来,向着自己瞄准。张仲熊心下一惊,猛然想起:“此人枪法虽不精,但号称小李广,弓箭上实有惊人的艺业!”

心念电闪间,张仲熊一边勒马,一边抓起鞍侧避箭的大笠,上面护人,下面护马。谁知弓弦声响过,却不见箭来,耳听花荣哈哈大笑,才知他是虚拉弓弦,吓唬自己。

堂堂三将军,在千军万马之前,受贼人如此戏弄,岂能算了?张仲熊大吼一声,再次驱马扑上,花荣见他身手已乱,这才起手一箭,那箭闪电般横空而来,正攒在张仲熊头盔那朵斗大的红缨底根下。这一箭之威,星不及飞,电不及掣,张仲熊死里得活,胆战心惊,拨马败归本阵。

兄弟连心,二将军张伯奋见小弟败回,深以为耻,当下提起大笠,怒喝一声:“花荣休得猖狂!认得济州二太保张伯奋吗?”左手竖盾,右手横刀,催开烈马,鼓勇而来。

花荣深深吸气,奋力冲着笠后的张伯奋又是一箭。却听阵前千军天崩地裂般一声呐喊——却是花荣这一箭势若穿云,洞穿大笠之后,其势不衰,复攒在张伯奋头盔那朵斗大的红缨底根下!箭虽死物,但此际反射阳光,虽然无生无觉,亦是神威凛凛。

张伯奋大惊变色,心道这一箭若是对准了自己哽嗓咽喉,此时自己哪里还有命在?眼看花荣横弓傲立,威如天神,张伯奋再不敢桀骜,拍马败回本阵。

这两箭,阵前立威,气慑千军。张叔夜也是善射之人,他早年曾出使辽国,与辽人比射箭,首先命中目标,令辽人惊诧叹服——但此际见识了花荣弓箭,张叔夜亦不得不甘拜下风。

拜服之余,张叔夜心道:“这小李广花荣不但有勇,而且有谋。他知道若射死我儿,我必与他势不两立,那时若不惜人命,垫着尸体拼死进攻,他那百十人无论如何护不住桥头周全。因此这才弓下留情,没有伤儿郎们性命。此时他威势已成,却该如何将之打压下去?”

正思忖间,突然长子张随云指着桥那边道:“爹爹,你看!”

却见桥那头远处,尘头大起,似有无数兵马踏征尘而来。尘影里闪出一人,手摇折迭扇,青衣绾巾,飘飘然有出尘之致。此人骑一匹白马,纵马上了桥头,影在花荣身后,却把折迭扇向这边一指,大笑道:“哈哈哈——张叔夜,你中了我梁山之计!吾人身后,已经来了雄兵十万,尔等便是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包围圈去——晓事的快快投降,都来山寨坐把交椅!”

张随云、张伯奋、张仲熊脸上都变色。张叔夜却是临危不惧,眼光定定地端详了一番荡起的阵云,蓦然间哈哈大笑。

对面那人,自然就是智多星吴用。他见张叔夜不惊反笑,自己先心慌起来,当下挥扇大叫道:“张叔夜,你笑怎的?须知人怕落荡,铁怕落炉,今日你中了我智多星吴用之计,还想走到哪里去?识时务的,速速下马解甲,饶你父子四人活命!”他武功低浅,中气不足,叫器到最后,已经显得声嘶力竭。

张叔夜不理他,却指着对阵款款教训三个儿子道:“临阵交锋,先观敌势。你们看那荡起的阵云,虚而无根,实外强中干也!此必有人以枝柯缚于马尾,拖拉于道路,荡起尘土,以遮无知者耳目矣!”

三个小将军听了,仔细观照,果然于那气势汹汹的尘霾里觑出无数破绽来,心中都暗道惭愧。

张叔夜又指着自家阵后道:“我军皆为骑兵,若用伏兵,必以重兵截我之后——列坚阵,竖枪林,塞于当路要津,令骑兵不得展其骏足。此时,我军前进是桥,后退有阻,只得任人鱼肉;若敌人以重兵屯于我阵前,此迷津桥我即与其共之,地势亦操于我手矣!或守或退,皆由我心,敌纵有十万众,安能犯我分毫?”

三个小将军听着,皆连连点头。张叔夜这才指着智多星吴用道:“我久闻梁山军师吴用志大才疏,百无一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令吾可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