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见花荣英武,心下叹道:“奈何朝廷腐败,如此佳人,亦逼得从贼!”
当下一声惊咳,阵前喊话的张随云听了,勒马退后,张叔夜上前,大声道:“花荣!你祖辈是将门之子,你自己也曾做清风寨知寨,都是朝廷的得用人。虽然你一时失足,陷身于贼,但罪有可恕,情有可原,此时回头,丝毫儿没得迟了!我今日来只为宋江,若你临阵弃暗投明,助我成事,擒贼之后,你为首功——这番话,天地河神,大小三军千多人都听到了——花荣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张叔夜声若洪钟,这番话说得威风凛凛,落在宋江、吴用、王矮虎众人耳中,无不落胆。宋江情急智生,伸手进车厢,将自己儿子狠狠拧了一把,小孩儿吃痛,“哇”的一下放声惨哭了起来,无依之下只是哭叫:“爸爸!妈妈!”
除了河水湍急的回旋之音,两军阵上本来鸦雀无声,突然惊起小孩子的哭叫声,旁人尚可,花荣却是心底一酸,暗道:“岂可让小孩儿成了无父之人?”当下点钢枪一横,仰天长笑。
张叔夜听花荣这一笑裂石穿云,尽显襟怀坦荡,心底先自叹了一口气,知道方才那一番劝降的言语算是做了无用工。
果然,就听花荣朗声道:“张太守好意,晚辈心领。但是——太守因恶了奸相蔡京,历遭贬官,今日越界而来,正是授奸人以柄,纵小将降顺了,事定之后,太守也脱不了一个勾结叛贼,虚报战功之罪。如今奸相当国,内监柄政,他们不做这样陷害忠良的事,反倒奇了!既如此,晚辈降有何用?哈哈!倒不如——刀明枪利聚一欢,莫非生死便心酸。男儿豪情当如此,杀场相逢亦有缘!”
张叔夜动容道:“小将军好文采哇!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花荣从容道:“太守却是夸错了人——那首七言非我所能,实是我家四泉哥哥做的!”
小将军张仲熊在父亲身后,听花荣竟敢拒绝父亲招揽,心中早已不耐,此时听到他口口声声西门庆,忍不住便叫道:“花荣,你好不识羞!如今天下哪个不知道,宋江那厮做的好事?你们如今被赶下梁山,早已成了梁山的弃人,如今势穷情急,却又攀附起四泉哥哥来——恁的好壮脸!”
花荣听这番话说得刻薄,心下大怒,喝道:“竖子何人?敢如此辱我!”
张仲熊拍马而出:“吾乃小将军张仲熊是也!花荣,可敢与你家三将军一战否?”
花荣二话不说,飞马驰过桥头,挥枪直取张仲熊。小将军抖擞精神,挥枪来迎,二将大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张叔夜心中暗喜:“仲熊施激将法把花荣骗离了桥头,冲击贼人的道路敞开了!”
谁知花荣心下也在思量:“我只说佯愤诈怒,冲上前借斗将之机擒了这小将军做人质,没想到这利口竖子却是一身好武艺,若要胜他,非五六十回合之外不可——这空档儿若是被张济州麾军冲上,倒厉害!我且退,只消守好桥头,张济州便有千军万马,亦是无用!”
想到此,花荣虚晃一枪,跳出圈外,复回桥头,横长枪弓箭自守。张叔夜见花荣如此知机,大失所望。
失望的还有一个张仲熊。本来他见花荣枪法也不过如此,心中大喜下,只说在此地拿下了小李广花荣,三将军可谓京东两路上一战成名!意气风发处,正准备施展全部的手段,没想到花荣却一拨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