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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头上正想来一句狠的,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女儿小凤,若骂得结棍了,岂不是要教坏了小孩子?急忙转头一看,正看到小凤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紧紧地盯着搂抱在一起的自己和月娘。

西门庆脸上一热,不松手吧?女儿面前实在不雅相;松手吧?现在的月娘可怜兮兮的,正是要自己安慰的时候。脑子里一乱,嘴巴里忘词,只是一连串地“小”了下去。

小凤见父亲翻来覆去只是“小”个不停,便干脆利落地替他接了下去:“小娼妇!”

一言既出,屋子里顿时一寂,西门庆固然瞠目结舌,连月娘也惊得呆住了。

等反应过来,西门庆马上虎起了脸,象险道神一样逼了上去:“臭丫头,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只会学这些粗鄙的淘气!说!刚才那个字眼儿是谁教你的?”

小凤多机灵啊?眼见形势不对,马上往月娘身后一影,估摸着老爹捞不到了,这才探出头来嘻笑着道:“爹爹莫要生气,是前些日子王婆婆骂那文嫂儿时,我听来的。”

王婆?这老教头不是自己请回来的吗?一时间,西门庆差点儿内牛满面,看来自己家的这少儿教育,实在是任重道远得紧呐!

留下月娘一人在家好好教训女儿,西门庆穿了皮袄子,罩一件翻毛水獭褂,浑身上下收束得紧抻利落,这才披了玉针蓑,戴上金藤笠,施施然出了家门。自从他成了所谓的星主以后,穿衣戴帽也就讲究起来,这等大雪天这般休闲打扮出去,碰上那识货的,都要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一个西门大官人,莫不是要去‘独钓寒江雪’?”

一路走一路得意,半路上又碰到了来旺。来旺身上背了今天拍卖功德炊饼标准化合约得来的千多贯钱,虽然是寒天冻月,也走得他满身热汗,气喘吁吁。

西门庆便叫住他问道:“今儿的钱怎么这么多?”

来旺笑道:“好教爷得知,这几天雪下得虽大,来拍卖的人反而多了,都说天越冷,雪越大,越能显出他们祈福赎罪的诚心来。如此善信之下,拍卖的钱自然就多了许多。”

西门庆恍然大悟,这就和庙宇道观总是远路香火多是一个道理。见来旺被满背的铜钱压得恨不能象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便自己替他拿了一半儿,让他把另一半儿给武大郎家送过去。

西门庆提了装钱的大褡裢,慢慢地走在雪里的大街上,心中想着自己的事。现在自家的钱多得能砸死一砣一砣的人,粮食也攒了不知有多少囷子,还有各式各样配制行军时所用丹丸膏散的药材……

想到间深处,忍不住长叹一声,心说:“若是八年后我能不死,那该有多好……”

但转念一想,压力也是动力,若不是自己唯恐八年后就死,也没心劲儿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西门庆笑了笑,心中突然安定,反正如果八年后死,自己必然已经给老婆孩子打出了一片天下;如果八年后不死,那更是便宜了自己,这八年的辛勤就当是过好日子的投资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早到了丽春院门前。看着眼前熟悉的门脸儿,西门庆猛然想起自己这个身体的前生来。就是在这个院子里,西门庆和李娇儿恋得火一团热,那山盟海誓也不知许了多少,你恩我爱,都是快刀儿也割不断的恩情。谁知自己今日一来,却早已经变得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