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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孩子从美国回来,哪里懂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我看,免了吧。”冯夫人提议说。

碧盟是希望最好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跪冯暮非。这个从来没养过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和脸面受他的跪拜叩头?

冯夫人拉了碧盟的手说:“盟盟,来,给你父亲鞠个躬,叫声爸爸总是应该的。”

“该叫爹~”冯暮非似乎也没计较碧盟不肯跪叩那个头,逗趣的更正夫人的话:“只有你们老家才同沿海一带一样叫爸爸。”

“谁说的,我家那边就随了洋人叫‘爹地’‘妈咪’了。当初曼儿他小时候~”说到这里,冯夫人意识到错了口,两个人凄然对视一眼,冯夫人哽咽的侧过头。碧盟曾听人提过,冯暮非的儿子们为了革命死的死,残的残,几乎是没有根苗了。想他们提到的这个什么“曼儿”也是逝去的孩子,或者就是冯夫人的亲生儿子。

碧盟故作糊涂,只是微欠了身子,小声而极不情愿的喊了声:“父亲~”

昨天一夜,他都辗转难眠的劝服自己,“父亲”不过就是一个名词,雄性精子和雌性卵子的结合,生出一个小生命。就象种子被风从树上刮下,落入泥土,胚胎生根发芽长成小树。泥土养育了他,大地就象母亲深沉宽阔的胸怀;而种子从树上来的,槐树的种子生出的小树还是叫槐树;杨树的种子生出来的新芽还是杨树。所以,‘父亲’不过就是个称谓,就如同称陌生男人为“先生”一般,毕竟眼前的男人生了他。

冯暮非似乎没有想到碧盟如此痛快,大声的应了声,显得很激动,又指了身边的夫人对碧盟吩咐:“盟儿,叫母亲,叫妈妈都随你。”顿了顿,冯暮非又说:“只是同你娘的称谓分开就好。”

第56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碧盟抿了唇,他在迟疑,在盘算,而冯夫人面色中渐渐露出了些难以掩饰的尴尬和失落。

“妈妈~”碧盟轻唤说,记得小时候他管邻居家那个大胖婶婶也叫“妈妈”,贫民窟那段日子,他有很多慈祥的“妈妈”,但可惜都不长命。

冯夫人立刻笑逐颜开,欣喜若狂般拉过碧盟看了又看,频频的点了头激动得说不出话。

“看你,真是离不开孩子。盟儿过些时候就要去东北军了,还不是不能留在我们身边。”冯暮非的话音中充满遗憾。

转眼到了中午,饭厅吃饭时那白色的餐布,长条的餐台,银质的烛台,托盘,精致的碗筷,处处显示着奢华。

“盟盟,你在国外长大,怕你吃不惯中餐,特地让厨里的英国大师傅为你煎牛排和鹅肝吃。”冯夫人又转身吩咐了要加些奶茸蘑菇汤,一些果子,饭后要冰淇淋甜点。穿了白制服的仆人躬身一一记下退出,另一个戴了白色帽子围了围裙的西式使女在碧盟身边低声叫了声:“少爷,请允许我为您铺餐巾。”

碧盟知道这些西式宫廷般的社交礼节,直起腰背微欠身点头致谢。抬眼才发现那使女是个黑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微屈膝答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