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盟如被粘住了脚,再也动弹不得,凝神望着供案上的画像。那眼角的笑纹,眉梢的飞起都是那么的熟悉亲切。那个“娘”字就饶结了舌头难以吐出。
冯夫人牵了碧盟的手说:“来,孩子,让你娘安静的在这里陪你。她是冯家的人,哪里有女人嫁了人还总要呆在娘家的?”
拉了碧盟到供案前,碧盟鬼使神差的将怀里紧抱的灵牌放在那准备好的香案上,揭开蒙了的那绸布。
“盟儿,给你娘叩个头,告诉她你回家了。”
冯暮非吩咐说,自己却先点燃六支香,分给了碧盟三支,自己先拜了几拜,将香插入了香炉中说:“文慧,孩子找回来了,你也回来了。”
冯夫人将一个黄色绣了莲花的缎垫扔到碧盟脚前,示意碧盟给母亲上香磕头。
碧盟的目光始终看着那张油画,那油画中的面孔即熟悉,又陌生。那眉眼鼻口肯定是母亲,但他眼中的母亲一直是沦落风尘的羸弱,萎靡不振,那深陷的面颊,乌青的眼眶,干涸的嘴唇,和临死时那一身瘦骨嶙峋咳喘不停。碧盟将香插进香炉,跪在地上向母亲的灵位和画像磕了三个头。
“盟盟,这房里的家俱都是当年你父亲和你生母在北平家里的旧物。你看那个发黄的沙发,那靠垫还是你娘亲手绣的。还有这窗幔也是你娘亲手选的布料缝制的,你没见略显短一截吗?那是因为北平的窗比这里的窗略矮些。”
碧盟诧异的目光投向冯暮非,毕竟自己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既然他对娘一往情深,如何抛弃了他们母子二人受尽苦难?
“盟盟,你父亲手里还保留了几本你生母昔日的日记,还有小像。”冯夫人说。
碧盟更是心头凄凉,这又不是什么鸳鸯蝴蝶派小说,曲折迷离,催人泪下,却搞得如此缠绵不清。
冯暮非转身对碧盟说:“盟儿,既然回家了,就随爹去冯家祠堂去拜祭祖先。”
碧盟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举,但答应了回冯家,他也只好暂且隐忍,冯暮非的要求并不为过。
很气派的祠堂,密密麻麻供了几排的灵位,旁边一个绿漆牌上,镌刻了历代太夫人等女眷的名字,除去了年节等盛大场面,女眷是不能入祠堂的。但是今天是碧盟认祖归宗,冯夫人也被例外的特许进来。
冯夫人为碧盟指了碧盟母亲在冯家祠堂中的名位,碧盟知道这已经是实属不易。
拜过了祖宗,冯暮非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这就是要受碧盟的跪拜认父归宗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