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阵惶恐,急忙抬眼去观察黄锦的神色,想稍作弥补,可那张胖脸上笑得全是褶,又哪里分辨得出有没有其他含义来?
“那贫道就献丑了。”刘同寿却是不以为意,他转身向养心殿的方向拱拱手,朗声道:“当今天子乃是圣明之主,对臣下的期许也高,单单说些漂亮话只能让皇上一时愉悦,没有实际的事情做出来,只会辜负了皇上的殷殷之意,贫道错蒙皇上厚爱,又怎敢稍加懈怠?”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很像是在金銮殿上奏事的大臣们常用的口吻,冯保听得一阵迷糊,又是一阵心急。他生怕刘同寿这种见外的态度激怒了黄锦,双方若是产生裂痕,他这个中间人可就不好做了。
“同寿兄弟,你……”这次他的话依然只说了一半,黄锦的手上又加了点力,好悬没把小宦官给扯个跟头。
“除了贫道的报效之心外,圣驾的安危也是个问题啊……”刘同寿压低了嗓门,“不瞒公公说,那厉鬼留下的痕迹,确实是大害,就算埋到地里,也难以消除,非付之一炬不可!”
黄锦大惊失色,跺脚道:“这却如何是好?不烧的话,流毒四方;可若是就此焚烧,不免又有销毁证据,造成死无对证之局的嫌疑……”
刘同寿微微一笑:“其实也简单,留下一部分,然后送到诏狱去,找几个证据确凿的贪官污吏,把这些东西放在他们的房间里,不需要太多,五六幅就够了,也不用太长时间,一两月必见分晓。”
黄锦眼睛一亮,口风却依然没松:“可是,刘道长你不是说,那痕迹会招惹厉鬼,以至于不可收拾吗?”
“放在宫里,当然不可收拾,不过,放在诏狱就不要紧了。不论多凶恶的厉鬼,顶多害一个人,就必须得回归地府了。宫里有皇上、娘娘们,个个都是万金之躯,各位公公也要伺候皇上,安危也很重要,自然不能有失,那些贪官污吏么,呵呵,不正是……”
“罪有应得!”黄锦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东西还能这么用,他兴奋的说道:“若是以后再有哪个不开眼的,非得质疑皇上修仙的真实性……”
刘同寿笑着接茬道:“那就把他关进去,关俩月就是了,反正厉鬼害人都是慢慢来的,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就索了命去。”
“大善!刘道长不但学究天人,机变的本领也是天下无双,能得道长辅佐,吾皇无忧矣。”黄锦抚掌而笑,未几,他又转头瞪了冯保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刘道长的话吗?马上把那些壁画收拾收拾,送到诏狱去……”
“黄公公且慢。”刘同寿抬手阻止道。
“道长请讲。”黄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同寿低声叮嘱道:“送去之前,那画还得稍加处理,只须如此这般……”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黄锦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包含了惊叹、激赏、恍然,乃至感激等诸多情绪,最后,胖子一拱手,长揖到地:“多承道长提点,黄某收益良多,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