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鼎越是说得大度,越让长孙嫣然感动,抱着他的脖颈献上香吻,然后说:“我们获救之后,我和月娘都恨透了他们忘恩负义的行径,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他们却不觉得他们做错了,反而怪我们心太软。于是我们就说暂时不回京城,他们自己走,我们要去益州玩一段时间。我们跟着龙婆婆在兵士护卫下就来到了益州找到了蜀王。蜀王见到我们非常的高兴,听我们说了之后,便说正好他们要回京城,让侯长史和一个精通刑律的益州第一才子带队录囚,让我们可以跟着去游玩。想不到那个才子就是你!我真高兴。我在京城就听说过你的名头呢!嘻嘻!”
“哦?都听到了什么了?”
“你如何大展神威,以一对二,击败了京城第一才子卢照邻还有原来的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还说你故意先写了一首那个什么上面粗下面细的诗,让他们两放松了警惕,故意挑战你,你才借机将他们二人一举击败。说你很了不起呢!对了,你的好多诗词我都读过呢,我最喜欢的是你益州诗会上夺魁的那一首!当真酣畅淋漓……”
长孙嫣然唧唧喳喳跟一个幸福的小麻雀一样,在萧家鼎的怀里诉说着对情郎的倾慕。
两人时而亲热,时而说着情话,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长孙嫣然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重新穿窗而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之后,长孙嫣然但凡有机会,便会悄悄潜入萧家鼎的屋里跟他亲热,听他说一些花前月下的情话,两人便如泡在了蜜罐里一般。这等儿女情长,暂且按下不表。
第三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遂州方义府。
这是预定的录囚的地点,按照规矩,萧家鼎带着男扮女装的武月娘和长孙嫣然,还有其他参与录囚的各地抽调的书吏,陪同侯长史视察州县衙门的大牢,当面听取喊冤,只有有喊冤者,简单询问之后,只要不是明显无理的喊冤,便记录在案,当场分配书吏负责录囚,调取卷宗,详细询问案犯。如此一趟下来,竟然有十数人喊冤。
萧家鼎是负责协助侯长史的,他的责任是对这十多件喊冤的案子,经过承办书吏复查之后,报到他这里他拿出审查意见之后,报给侯长史,再由侯长史升堂断案作出最终裁决。
第一个报上来的,是一个因为收养而被判罪的人。
收养在古代是严格控制的,除非被收养人是无人抚养的三岁以下的孤儿,以及同姓族人之间商议过继作为嗣子,这是可以的,对于异性之间,则严格控制收养的发生,按照《永徽律》的规定,“即养异姓男者,徒一年。与者,笞五十。”也就是说,如果收养跟自己不是一个姓氏的孩子,那对收养人和送养人都要处以刑罚。其中,对于收养人的处罚更重一些。
他们现在要录囚的这个案子,也是收养了一个跟收养人不是同一个姓氏的孩子,只不过,他收养的是一个女孩。《永徽律》规定的是收养异姓男孩的要处刑,但是收养异性女孩的是否处刑则没有明确规定。该县衙门认定其有罪,比照该规定判处其徒一年。报送州府衙门后得到核准。
录囚时被告喊冤,理由是他们家五个孩子都是男孩,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而送养的人家有四个女儿,因为家里比较贫困,所以愿意把最小的一个送给被告家为养女。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成了犯罪了呢?他觉得不服,所以喊冤。
案子送到萧家鼎这里,武月娘和长孙嫣然也跟着一起看了。看完之后,武月娘第一个发表意见:“这案子判得没错啊。虽然只规定了收养异姓男孩要处刑,但是男孩女孩都是人,这个规定主要是惩罚的收养异姓孩子的行为,但凡只要是收养了异姓的孩子,只要不是三岁以下的孤儿,都应该处刑!这个案子应该驳回他的申诉,维持原判!”
萧家鼎把目光望向长孙嫣然。长孙嫣然拿着一本《永徽律》在看着,半晌,她才抬头道:“你们看,这个法条规定的是:‘即养异姓男者’,也就是说,限于养异姓男儿,而没有说女儿。如果我们把犯罪对象扩大到了女儿,似乎没有什么法律依据啊!”
萧家鼎一听之下连连点头,这长孙嫣然不愧是唐朝著名法学家的孙女,非常有法律素养,懂得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的道理。也就是法律没有规定某种行为是犯罪的,一般都不能认定为犯罪。当然,在法制不健全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因为法律规定的漏洞而使得一些有社会危害性的犯罪行为逃脱法律的制裁,常常作出类推的规定。这样的规定在唐律里也有。所以,也不能说武月娘说的就没有什么道理。要是认为这种情况下可以适用类推,那这个案子就没有判错。因为州县衙门就是这样判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