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间太短,步履匆匆,来不及品味过去,就要面对着更遥远未知的将来。
两天后的拂晓,江怀越换上天青色长袍,带着一个木箱坐上了马车。台阶空寂,朱红大门紧闭,在今日之后,江府也将被封存,不再有灯火亮起。
倒是并无太多感伤,这座宅院于他而言,本就是偶尔才会归来暂住的地方。
只是住所,不是家。
车夫扬起长鞭,马车缓缓启程,江怀越坐在陈设简单的车内,透过薄薄轻纱窗往外望。
影影绰绰间,长巷间灯火未落,如深蓝夜空间坠下的星,明明暗暗,寂静萧索。
马车渐渐疾驰起来,外面的景象如风而逝。与以往的出行截然不同,这一次他是孤身离去,车旁再没有杨明顺追随,车后也没有姚康等人带刀护卫。
昔日出入煊赫的西厂督主,就这样寂静乘坐着简朴的马车,离开了还未苏醒的京城。
马车已经远去不见,长巷对面的茶楼上,有人从窗边回到了桌前。
“他倒真是独身一人,没带任何随从。”盛文恺慢慢坐下,望着对面的男子,“就这样让他去南京,不需要有人跟着吗?”
程亦白身着石青色如意纹襕衫,飘巾轻盈。“不用,莫非你是害怕有人要在半路害他性命?”
盛文恺苦笑一声:“江怀越得罪过的人还少吗?如今正当他落难,有人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他以绝后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担心的事倒是不少。”程亦白文雅地啜着茗茶,“江怀越毕竟是西缉事厂的督主,若是被人就此暗算,那也是命中注定的劫难了。”
盛文恺微微一蹙眉,随即又调换了情绪谦逊问道:“未知王爷此番动用关系,使得江怀越被逐出京城,究竟目的何在?依我看来,江怀越在朝堂之中自成一派,虽不愿归附王爷,却也并未对其构成什么威胁……”
程亦白还是平静泰然的神情,只是唇角流露一丝轻蔑的笑意。“难以掌控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你先前多次想要与他接洽,最后结果如何?如此坚冷疏远,又缺乏常人具有的爱好贪欲,想要投其所好也是难上加难。与其让一个不可捉摸的人留在万岁身边,还不如让他就此离开,也少了很多隐患。”
“多谢先生指点,说来王爷远在辽东,京城内的讯息如今都依赖先生上报,先生责任也确实重大。”盛文恺话题一转,问道,“先生可知宫中太医正在为多位后妃调理,似乎是万岁急切盼望能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