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李丰和侍中许允来拜访他时,他只披了件单衣,浅笑对来人:“怠慢了。”说罢命人奉上清茶。
“太初,你整日窝在鸿胪寺,恐怕不知道太傅又有大动作了。”李丰呷口茶,觉得未免太冲淡了些,味同嚼蜡,再四下打量,也不知夏侯至这样的贵胄子弟是如何忍受当下这份冷冷清清的。
鸿胪寺中,那些差事也是无聊得很。
夏侯至显然没多少兴致,不接这个话,而是请他二人看自己新作的岁寒图,他俩人一怔,只得硬着头皮打起精神品鉴了半晌。
言辞枯索,也是无趣。两人见案头堆满了典籍文章,对视一眼,没说几句匆匆告辞出来了。
“我看太初心如死灰。”李丰惋惜道,“本还想劝他作为一番,如今看,罢了。”
许允摇头,他这次被李丰叫上本就不大情愿来的:“我说,中书令你急什么,太初这回洛阳其实日子也不久。因刘融一案,险些牵连到他,亏得太傅顾念旧情,你这个时候到底奢望他作为什么呢?不是害他吗?”
李丰笑得阴阳怪气,不咸不淡的,目光一睐:“侍中,你觉得太傅是顾念旧情的人吗?我们打个赌好不好?这次平王凌,你知道的,他俩人相识几十载,同朝为臣,也曾共谋大计立赫赫战功。可如今,若王凌败,也是个夷三族的下场,你信不信?”
听得许允一噎,想起当日自己同陈泰为刘融担保的事,心中苦涩,含糊其辞带过去了:
“王凌此次是咎由自取,他一世英名,这个时候犯糊涂谁也拦不住。”
“可你要知道,王凌若败,大魏朝堂上就真的只剩太傅一枝独秀了。”李丰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那头,许允静默不语,路上只两人的脚步声清晰,该分手时,许允才问,“中书令意欲如何呢?”
李丰很无辜地摊开手:“我?我能如何,不过唏嘘感慨人事变迁而已,”说着虚虚拍许允的肩,笑道,“不说这些了,我请侍中去铜驼街上吃烤羊腿?”
铜驼街未到宵禁,尚有行人,灯火如昼,等后半夜整条街除却巡逻的卫兵,再无闲杂人等,整座洛阳城便也安静了下来。
桓行简把嘉柔先接回府中,跟双亲挑明,张氏那张布满细纹的脸上,便笑出几道褶皱来,目光一落,停在桓睦身上,说不出的揶揄:
“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的是当年桓睦在外头跟蜀军对峙,日子久了,干脆将张氏和两名姬妾接到军营,老六和老八,便是在那个时候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