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一声,又是什么器物跌了,碎冰一般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格外突兀。
他沉思片刻,命石苞将绝影牵来,疾驰到公府,裹挟着秋寒进了嘉柔的屋子。门开合之间,烛火也跟着晃了一晃,嘉柔未睡,正一笔一笔点染案上的野菊,正是北邙山最常见的风中物。
本一室宁静,桓行简那冷如刀锋的眉头一动,刺破了这份宁静:“去校场再练练你的马术。”
嘉柔吃惊抬眸,他人靠近,那股清凉气息也随之而来,她视线上移,看着他的眼睛:
“卫将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径自把她从案头拉起,手微凉,嘉柔下意识就想缩回去,被握紧了:“我刚才的嘱咐,你听见没有?”
不知怎的,嘉柔只觉这人莫名其妙,眉眼一弯,噗嗤笑了:“这么晚,黑灯瞎火为何要我去练马术?”
“不是此刻,”桓行简一怔,被她傻里傻气的问话惹的也是一笑,“你在这里住得闷不闷?”
自然是闷的,可人总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嘉柔秀眉微蹙,随即淡淡笑了:“嗯,什么时候我能像父亲那样能去游历四方就好了。”
凉州的风沙,搏击的鹰隼,连绵起伏的雪山上开着莹白如玉的雪莲花,她见过那样的山河,听过那样的驼铃,更眷恋软红人间。
“柔儿,我要你跟我见识回兵不血刃,你敢不敢?”桓行简把腰间短刀一解,隽秀的眼停在嘉柔那张百看不厌的脸上,微微笑了。
第47章 雁飞客(5)
洛阳城外,秋风一起,洛水便扬起无数清波,来往画舫不断,桓行简带着虞松从浮桥下来,步履稳健。
因春日瘟疫,免了百姓一岁租赋及关市之税。两人从南郊来,桓行简一脸风尘仆仆,马靴脏了,也不在意,“常平仓得尽快建起来,丰则籴,俭则粜,即便遇到像今岁这样的凶年,不至于饿死人。”
公府里的事,禁军的事,眼下要出征的事,没一样让人轻松的。桓行简每日精力好极,无穷无尽,不过睡两三时辰,第二日又是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模样。里外大小事务,无一不勘察了个遍,纲纪甚严。
虞松跟出来惯了,他本是个文士模样,白白净净,一张脸皮子糙了几分。此刻,同桓行简说话永远是个斯文谨慎的神态:“是,郎君看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