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假白月光小仙鹿(十)

魔尊将一道魔气护住他的灵脉,停下了寒牢内肆虐的风雪。

让他维持在凭借灵法勉强能抵御住,却又难以忍受的地步,又将他关了三天。

时雾混混沌沌间,竟开始做梦。

看见了三百年前,蓬莱洲仙气溃散,逐渐坍塌的那一刻。

他看到已经完全成魔的少年自阵法传送而来,浸身于魔界重渊海底。

手里,还握着一株眼熟的仙草。

这是——

蓬莱仙洲云山之巅的圣草。

记忆里那张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以至于,那人抬眸与自己对视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股压迫感极强的杀伐之气。

那少年通过圣草,恢复了五感,魔气大涨,脸上魔纹不断闪现,双目尽是殷红。

反手,将手中圣草彻底融入骨血。

蓬勃的魔气让雷运滚滚聚集在头顶,不见天日。

“我说过。”

少年魔尊笑意冰冷而残虐。

“你杀不了我,清衡。”

铺天盖地的魔气如影随行,猛地朝自己攻来——

轰隆一声巨响。

时雾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依旧是漫无边际的一片雪白与严寒。

是被关太久了,开始做这种奇怪的梦吗。

小鹿的思维有些混沌。

倏然。

一道明光在眼前出现,魔尊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样,这次考虑好了吗。”

“本尊说过,只要你和清衡说,永远不去仙界,本尊就可以把你从这里放出去。”

时雾低着头,体内的法力耗尽,加上长久的受冻,导致他动作有些吃力,调动灵法的时候肺腑间都有种闷痛感。

等到魔尊发现一道传送阵在他脚底札扎响动时,脸色蓦地一变。

他刚刚才解开他的捆仙绳!这个人竟然就敢当着他的面画传送阵准备跑!

“你蠢吗,这里可是寒牢,普通的传送阵根本出不去。”

魔尊话音未落。

却发现那耀眼的荧光在时雾脚底亮起。

阵法中央,时雾的头顶那一对漂亮的鹿角渐渐浮现。

“我会画了。”

“什么。”

小鹿坐卧于阵法中央,低低地呢喃,“我……会画了。”

他指的是阵法。

他才发现,时雾是在没有用剑或者其他法器,凭手直接召画出的阵法。

阵法光芒逐渐暗淡。

明明画对了。

可是,却在没有丝毫灵法能支撑着阵法启动。

“那又怎么样。”

魔尊看着他,“你学得再像,也不是他。”

那只小鹿低着头,“嗯”了一声。

时雾的脸色实在太苍白,魔尊最终叫停了风雪,悄无声息地将一趟魔气笼罩在他头顶。

护住他的心脉,让他虽然失去鲛纱衣袍却依旧能抗住着霜雪的寒冻。

却始终没有松口说要放他出去。

“尊上。”

时雾忽然间,好像对这个人再无半点眷恋了。

“蓬莱仙洲的圣草,是你取走的,是么。”

魔尊脸色微微一变。

此事只有和他一同坠入蓬莱仙洲的清衡看见,这只鹿是从何而知。

难道说——

他没有撒谎。

魔尊的心忽然间有些动乱,疑惑,又震惊。

怎么可能。

如果时雾搜的是清衡的魂,那他对于当年在蓬莱仙洲上的那段记忆,看到的一定不多。

他怎能扮演得如此相像。

几乎将他完全骗过。

他搜的不可能是清衡的魂,这件事情一定是清衡亲口告诉他的,绝非搜魂而来!

“那本就是我父君遗骸化作的魔族圣草,我寻了它百年,取走又如何。”

取走……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失去圣草,蓬莱仙洲灵气溃散,那些花灵和小仙子根本无处可归。

“桑冥。”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本来只想要荣华富贵,我不该喜欢你。”

“可是,你把魔心挖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有过刹那地动心。”

漫天飞雪里,他眼眶通红,喊出他的名字,而非‘尊上’,也非‘夫君’。

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魔尊陡然间,不知为何,想到了三百年前,他教那人一笔一划的在掌心写。

——桑冥。

——这是我的名字。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的心里,无端地,爆发出针扎一般的轻微痛感。

并不剧烈,却密密麻麻,成片地蔓延着。

莫名地惶恐感竟侵袭他每一寸肌肤,他喊,“你……”

“可是。”

时雾缓缓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原来,你是那么讨厌我。”

那一刻。

说不出什么感觉。

时雾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枚东西。

魔尊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伸出手。

那是。

十色珠。

他想起来了,时雾很喜欢十色珠,他嫁给自己时,婚轿上缀满了这种漂亮的珠子,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以前从没见过那么多这样大的十色珠。

——是和你成婚,天仙族才会给我做那么漂亮的婚轿。

——连喜帕上,都坠着十色珠。

——要用喜称,才是称心如意啊!

不知为何,眼前忽然闪现出成亲的时候,那个在床边坐着睡不着,等了自己一夜的新娘子。

捏着珠子的手,微微颤抖。

“我知道这颗十色珠,从来不曾属于过我。可我还是为它,曾点缀过我的喜帕……而那么开心过。”

时雾将那颗珠子,缓缓地放到了魔尊的掌心。

“但现在,我不想要了。”

“还你。”

魔尊喉头蓦地一涩。

怀中人冷得像一团抓不住的风雪,单薄得好像快要消散。

“你……”

那只还完珠子的手,慢慢地,垂下地面。

“雪茸!”魔尊忽然间慌张不已,将人抱了立刻一道阵法离开冰冷的寒牢。

一道魔气撑着他的肺腑,可是,他却没有再醒来的迹象。

他心底蓦然生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是比他发现时雾并非他三百年前的救命恩人时,还要剧烈的不安。

他真的撑不住了。

不是装的。

在那人彻底在怀里晕死过去的瞬间,他蓦然有种心脏肺腑被瞬间掏空的错觉。

魔尊抱着时雾飞快冲出了寒牢,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长生殿的巫医全都被召来,给时雾诊治着身体。

可他们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正传个,只隐约感觉此人灵脉伤得厉害,又受了寒冻。

“他的鹿角……”

“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