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长生殿内,魔尊指尖渐渐锋利,掌心萦绕着一圈乌黑的魔气,这是他隐隐在动怒的表现。
魔界的数名医官都面露难色,“许是臣下们极少给上重天仙子们看诊,医术有些不精……”
桑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自从他从心上人口中确认了。时雾的确是曾经灵力产生过巨大的耗损,所以如今重逢时,修为才会大不如前这件事。
他就时时刻刻都在为小仙鹿的身体担忧。
怕他受修为亏损的苦。
怕他一日不恢复,便一日将这件事情记挂在心里,郁郁寡欢。
他记得刚遇到时雾的时候,他身上的修为是那么强大。
修为的骤然消减,一定曾经然他很难受过。
并且这三百年自己都没在他身边,也没能保护他。
上重天的人向来凉薄,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想到这里,魔尊的脸色更阴沉几分。
站在旁边的护法额头沁出一点冷汗——这几日,魔尊简直是两极分化。面对新夫人的时候温柔甜蜜,仿佛是一个初坠情网的凡尘人。可在新夫人看不到的时候,比如现在。
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郁。
“南海的鲛人鳍,还没取来吗。”
如果暂且不能恢复,那也要给他打造世上最好的法器——
如今六界动荡,谁人不知他魔尊桑冥有这么个心肝宝贝,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动一动试试,那可了得。
“回尊上,已经凑够八枚,还差最后一枚……鲛人族的人说,还请尊上再略略放宽些时限,鲛人鳍尾,千年才成一束,且只有王族血脉才……”
“少拿这些啰嗦的说辞,糊弄本尊。”
桑冥的眼底弥漫着冷峻的暗色,低缓的声音里饱含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气势。
“本尊心爱之人受伤,如今法力不济。跟他们说,今日送不过来,本尊亲自去取。届时,可莫怪,本尊多要你们两颗鲛珠了。”
鲛珠?
那,那可不似灵鳍,削了还能长,只是人虚弱点。
鲛珠没了,鲛人可就死了。
这位魔尊对心上人的确是疼爱的紧。
可却是万万不管他人死活的。
那南海的小虾兵下得头须乱颤,“尊,尊上息怒,今日之内……定,定然给尊上送来。”
“嗯。”
桑冥鎏金的眸子缓缓阖上。
“法器可是做好。”
“回禀尊上,已经做好了。”
一柄极小巧的流云扇在他掌心缓缓打开,这是冰凤凰的尾翎所制,他也是偶然间才得了这么一枚,竟就这样给心上人做成了一把随身的武器。
他试了试,犹嫌法器灵力不够。
手背上生出几片龙鳞,被他一剑削下,再融到了扇柄里。
护法大惊,“尊上!”
那可是龙鳞,削鳞之痛难忍不说,伤口虽然愈合得快,可失去龙鳞的地方,需要耗费上百年才能长出全新的。
尊上不过才寻回那新夫人半个月。
怎就如此倾心相待。
尊上虽然修为高深,是魔族数千年来难得一遇的强大尊主。可他到底还是比仙界那些稳重的仙人们年轻了些,初次喜欢上谁,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抢来给他。
“尊上,其实,只要他一直待在您身边,修为低些也无妨。”护法宽慰道。
“话虽如此,但凡事,总怕有点疏漏。”
时雾现在的修为微弱。
就算是他广搜天下至宝给他打造法器,他还是担心他保护不好自己。
“究竟要何时,他才能恢复到他曾经的修为。”
魔尊眼底有些不耐,“这魔界最好的灵池,最上等的灵草,都不够吗。”
“尊上,我等,实在探查不出尊后三百年前究竟受过何等重创才导致修为溃散……若是查不出根源,自然无法对症下药,不若尊上去上重天请些医仙再来看看?”
“罢了,先退下。”
桑冥摁了摁眉心,眼底一片暗色。
“听闻上重天最近都在加紧诊治清衡,他都沉睡上百年了,难道还能醒过来。”
商祺顿悟。
原来,魔尊是害怕天族和魔界再打起来,六界动荡,伤到了时雾这天大的软肋。
正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渐近。
魔尊抬眸,正巧看到身着绛色外袍的时雾小跑着过来,踏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越步,衣袂飞扬,灵巧得的确跟森林里蹿行的小鹿一般。
“夫君,你看!”
清亮的美人音似乎一下将殿内的郁气尽数消融。
长生殿里许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未来的魔尊夫人。
容貌相当娇艳,皮肤白净得如烧瓷。
眼睛圆溜溜地看向人的时候,眼底眉梢都透着点娇憨,脸颊稍有些圆润,像块甜滋滋的软糯年糕。
时雾将上重天的仙人们给他的贺礼展示给桑冥,是相当珍贵的法力簪子,看着不起眼素白一根,戴在头上可增强近千年的修为。
桑冥微微眯起眼。
这段时间他送了时雾那么多宝贝,哪一样不是天上地下罕见的。
也太好哄了。
“等你法力好一些,我带你回蓬莱仙洲上去。”
魔尊捏了捏他的脸颊,“对了,你那时给我做过的灵露羹甚是好吃,不知去了那儿,能不能再给我……”
时雾脸色微微凝住。
蓬莱洲,他又何尝不想回去呢……可是,现在的蓬莱洲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而且,那什么灵露羹。
那八成是魔尊的白月光给他做过的东西。
他实在不会做啊。
时雾讷讷然道,“都隔了三百年了,我……我的手艺,都生疏了。”
魔尊观察着他的神色。
“怎么了,不开心?”
时雾惊慌地眨了眨眼。
对,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
蓬莱洲他已经回不去了,上重天也不是他这种吃了仙草才勉强飞升的弱小的仙灵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地方。
如果失去魔尊的庇护的话。
他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时雾只能要咬紧牙关“没有,你喜欢的话,我想法子做给你吃就是了。只是,蓬莱洲自三百年前已经毁坏大半,再回去,那里也不会是当初模样……不如,以后我们就好好地待在魔界便是。”
魔尊想想觉得也是。
只要能够和心上人永远在一起,住在那里,生活在哪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蓬莱洲上你画的那个阵法十分玄妙,当真是奇才,只可惜但是我看不大清楚,不知能否再画一次给我看?”
魔尊握着他纤细的手指,揉捏了一会儿,却感觉到怀里人越来越僵硬。
“怎么了?”
时雾蓦然间僵起背脊。
“下,下次吧。下次我画给你看。”
魔尊觉得今日的时雾有些奇怪。
刚刚收到礼物的开心好像也烟消云散,好似是提到蓬莱洲,他总是会有些不安。
正在此时,南海的鲛人送来了最后一枚灵尾鳍,魔尊将时雾拦住,“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