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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灯火璀璨,伫立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外头又落了许多的雪,行人和如风而去的驾驶器驶过,留下薄薄的印迹。
林雪棉先上楼点餐,谢玫停好车后,撑着伞,也往酒店里去了。
门口的侍者接过她的伞,放在一边又问她们有没有预订好座位,便微微鞠躬请她们去餐厅已经空出来的座位。
这个时间点里酒店里的人挺多。但比起其她的场合已经算是空旷了,让人上楼后,餐厅里放着安静的音乐,大提琴的声音恍若流水,一般缓缓倾洒。
“小姐您好,这边来。”
服务生领着她往预定好的餐桌走。
晚餐选在林雪棉和自己居住地旁边的一家酒店顶楼,一整个餐厅缓慢旋转,往上看是星空,两架望远镜架在露台,可以看见璀璨银河和遥远的射手星系;
往下,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灯火通明。
谢玫到的时候,目光四处寻找林雪棉的身影。
“来了?”
宛若混入冰的清酒的声音,很好听。
谢玫转过身,身后的餐桌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她披了件略显单薄的纯白羽绒,身形挺拔,下颌白而似骨瓷,线条干净,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拿过湿毛巾擦拭一下,远远地看了谢玫一眼。
“林小姐。”
谢玫心中一动,走去,拉开餐厅的座椅坐在对面。
方桌,靠着窗的位置,景色很不错,窗外的夜色映衬下林雪棉的眼睛显得很明亮,谢玫修长的手指捧着杯子,见了她,唇角小幅度弯了一下。
林雪棉看她一眼,递给她一个菜谱:“喜欢什么?”
谢玫垂眸,随意点了几样。
林雪棉抬眸:“谢小姐口味这么清淡?”
谢玫纤长食指翻了一页菜谱,而后看着林雪棉有点紧张又困惑地问:“你不喜欢?”说完,她看着身边的服务生,又点了盘秋刀鱼。
“没。”林雪棉静静看着她,诧异地说:“我们口味蛮相似的。”
“是么?”谢玫瞧着她,问:“林小姐也爱吃鱼?”
“很喜欢。”林雪棉骨感的手指捏着叉子。
一边儿的服务生端来几盘菜肴,放在桌上:“小姐请慢用。”
谢玫用湿毛巾擦擦手,而后捏起筷子,夹起一块白嫩香软的鱼肉,静静地仔细地把刺理干净,又把还热着的鱼肉试探着放到林雪棉的餐盘里,掀起眼皮,问:“介意么?”
林雪棉一怔,看着谢玫,有几分不知所措。
“习惯了。”谢玫温柔地笑笑,说:“以前和堂妹吃饭,经常帮她挑鱼刺。”
林雪棉低眸,尝了下,清香里一片温软。
她放下筷子,说:“谢谢。”
与此同时,身边那桌传来一阵窃窃的交谈和惊呼,林雪棉不由动作一顿。
“啊啊啊啊那是不是谢小姐和林医生!”
“是的姐妹你没看错!”
“她们是在共进晚餐诶。”
“谢影后还帮林医生剥鱼刺,我的天,太宠了吧。”
“好想去要签名合照。”“别去了,不要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
林雪棉恰巧抬眸,看向对面的谢玫。
她也正好看了过来。
谢玫的睫毛很长,鼻梁高,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又内敛的感觉,让人不忍心对她有半点苛责......林雪棉和她对视了几秒,移开视线,捏着湿毛巾擦了擦唇角,问:“还想不想吃?”
“刚开始呢,”谢玫微微挑眉,问:“这么快就不吃了么?”
林雪棉凝望着她的眼睛,说:“只是怕你听见她们聊起我们,会觉得尴尬。”
“......“
谢玫偏头,目光落在林雪棉身上,带了点温度:“不会。”
可接着,林雪棉就继续说了下去:“谢小姐感觉和我相处的这些天,体验怎么样?”
谢玫端起一杯红茶,垂下眼睫,喝了口:“当然很好。”
“很好?”林雪棉问她:“那,谢小姐介意我们合约的范围再扩大一点么?”
谢玫瞳色微深,摇头:“林医生在说什么?”她话音一顿,看着对面的林雪棉:“合约的范围扩大,指的是哪方面?”
林雪棉瞧着她,问:“谢小姐以为呢?”
谢玫长指提起湿巾,擦一下手,点点头:“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很多,的确,我们应该添加可能的事项。”
林雪棉嗯了声,低睫,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谢小姐说的对,但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回答和谢玫设想中的不同。
那个时候,她说的分明是“两人各取所需”,怎么现在变成继续扩大合约范围了?
谢玫心想,这是她的秘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忽而冒出一个不大确定的猜测:林雪棉会不会……其实,会对alpha有需求?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谢玫耳垂缓缓染上热度,一路攀升。
林雪棉继续看着她,嗓音轻柔,缓缓地道:“谢小姐不想结束单身么?”
谢玫听出她的意思了,问:“结束单身?”
林雪棉的目光有几分蛊惑,轻声道:“嗯。这样以后的情人节都有人陪你渡过了。”
谢玫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眼神仍然落在她身上。
她垂下眼皮,白而单薄的眼皮透出一点似有若无的落寞:“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情人节有人陪我吃晚餐。”
谢玫微怔。
那点情绪像是错觉,很快从林雪棉身上消失。
谢玫轻声问:“那,林小姐之前就没有过哪怕一个女朋友么?”
林雪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笑了下,说:“是呀,所以谢小姐可是我的初恋。”
“我?”
谢玫一怔,说:“初恋?”
“嗯。”林雪棉低眸,眼底闪过一点笑,道:“为什么会觉得合约情人就不能算恋爱?该做的我们不是都做了?”
“没有。”谢玫摇摇头,试探着说:“可是恋爱不止是一起吃饭、一起同居的关系。我们这样只是普通朋友。”
林雪棉垂下睫毛,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她抬眸道:“或许?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了。”
“为什么?”
谢玫困惑地看着她,心想,林雪棉是不是从小家教太严了?
可她曾经不是接受采访时说过,父母禁止她在第一次发情期前接触任何alpha,甚至发情期后也不允许和alpha私自交往过密。
“不为什么。”林雪棉似乎对这话题有些避之唯恐不及,转而换了个话题:“谢小姐就不想真的交往一个女朋友么?”
谢玫问:“林医生问这做什么?”
林雪棉凝视着对面青年漂亮又多情情的眼睛,唇边有很淡的笑,她微微凝神,说:“因为,我想和你试试。”
谢玫瞳色微深,意外地看了一眼林雪棉,修长的手指提起餐巾纸擦拭唇边,放下。
竟被她无意中撩了一下。
林雪棉见她没有当真,继续道:“谢小姐,我们假戏真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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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餐结束,谢玫对她的话始终有几分心神不宁。
假戏真做?
的确,她和林雪棉相处很舒服,但是是相敬如宾的舒服,她也很少动不该有的念头——两人毕竟是合作关系。
或许对于林雪棉也一样——她的确需要一名alpha结婚,陪伴总是比孤身一人要好,总不能一直单身,那就真成神仙了。
谢玫等着她什么时候再次提起,两人可以拟定一份结婚协议,可过了几天,林雪棉却又没有再提起假戏真做的事情。
谢玫又遇到了另一个人。
——鹿栀。
她本是参加好友的父亲再婚婚礼,遇见她实在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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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栀总算是等来了同谢玫再次见面的时间——一场小型婚礼。
司机问她打算用哪只飞梭机。
那只还算新,就是看着太普通,钻进天幕里就看不见影子了。鹿栀显然对此很不满意,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外观她就开始头疼。
“只有这只?”她头疼地问。
“还有别的,请问需要换一辆吗?”司机问。
鹿栀无语片刻,淡淡道:“挑最贵的开。”
既然她们要重新开始,那么第一印象很重要。
鹿栀纠结地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思了。迫切地想要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博取好感,让她重新看着自己。她盯着衣柜,白色的、黑色的眼花缭乱的各种衣服挨个换来换去,脾气都换没了,才勉勉强强地出了门。
谢玫下了车,婚礼现场人不算多,邀请的都是朋友和亲戚,她也没有什么防备,直到负责人告诉她,她坐在好友那一个包厢,才发生了意外。
谢玫一进去,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餐厅里空空的,此刻正是吃晚餐的时间段,但还没什么人。
看这阵势,估计是她来太早了,服务生把她带到一张桌子,只消瞥一眼那里端坐的女人的背影,谢玫心里就一个咯噔。
怎么好像是她?
服务生带着标准的微笑,把谢玫带往鹿栀的座位旁边。
空调温度很低,鹿栀手心却渗出一层薄汗,她忽然有些不知怎么面对谢玫。
鹿栀心跳渐渐快了起来,随着谢玫细高跟碰撞地板的节拍,一下一下,令人无法自控。
谢玫略略有些迷茫。
她弄不清这女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她记得鹿栀根本就不认识她的朋友,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是单纯参加婚礼,又何必和她坐在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