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波本气急败坏把早乙女天礼从床上揪起来的。
“没人监视我,而且我关了行车记录仪。”天礼揉着眼睛看波本,“你没关?”
“关你屁事。”波本骂骂咧咧将矛头对准自己好友,“你怎么不把他赶出去?琴酒找了他一晚上,都到了贝尔摩德来问我的程度了。他的行踪要是暴露,你是想要和他一起被填进东京港的水泥柱吗!”
苏格兰也半睡半醒,打着哈欠:“可这又不是我的房子。”
早乙女点头:“没错,是我的。”
波本:“……”
一大早赶来,推开门看到那两个睡着的家伙就够令人心惊肉跳了。
尤其是早乙女几乎是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就睁开了眼,微微抬着头,用毫无生气地死气眼神凝视着自己。
还是苏格兰抬手把人按了回去,这个人才合上眼,接着睡觉去了。
……所以说这你都能继续睡着的吗?!
波本这才严谨地合上门,走进房间,拉开窗帘打算让阳光照瞎这俩的狗眼。
坐好准备工作后,他面无表情一拳一个,把人捶醒了。
“滚回去,现在就滚回去。谁把人惹毛的谁善后,我明天还要和琴酒去底特律,你就是这么给合作对象搞事的?”
天礼感叹:“那你真可怜。”
波本拳头又硬了。
“你们公安培养卧底都这么真性情吗?”天礼摸摸脖子,又整理着领口,“说起来,十八岁的时候我也差点去日本,算算时间的话,大学四年毕业再申请警察培训,说不定我们还是同期。”
他的衬衣皱巴巴的,拿手根本熨不平。
波本:“别想了,就你这个糟糕的性格,可能刚到警察学校就得挨揍。然后屁滚尿流原地放弃。”
“挨谁揍,你吗?要右手没受伤的话,可能说不定是谁揍谁。”
“来,让你一只右手。”
“……就没人想吃早餐吗?”
两个人这才把目光瞟向满脸无辜的苏格兰,视线对上几秒后,天礼重新看向波本:“饭团就好。”
波本:?
波本:我不光要负责喊你俩起来,我还得包你俩早饭是吗?!
“我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这是约好的。现在很多人在找天礼吧,他被看到了也很麻烦。”苏格兰从善如流,“辛苦你了,波本。”
“……”好友都这样说了,波本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只能忍气吞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刚才绝对背对着我朝我竖了个中指。”天礼笃定道。
他不是那么没素质的人。苏格兰本来想辩驳的,思索再三又觉得这很合理。
太合理了,甚至出现了画面感,这简直没法解释。
花点时间把自己收拾完了,苏格兰实在觉得天礼那身皱巴巴的衬衣碍眼,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刚拆封洗过的衬衣,给了他。
在天礼换衣服的时候,苏格兰又默默下巴的胡茬,说:“不过我很少见他和谁因为生气打起来,很久之前倒是有那样过……”
“他一般直接拿枪抵着对方脑门,是吧。这个我也经历过,在马德里,大半夜他跑来说我是个疯子,还说很烦我。”天礼扣着扣子,“最后还没收了我的烟盒。”
“我好心给你带早餐,你就在背后这么诋毁我……?”波本黑着脸站在门口。
天礼眨眨眼:“我在陈述事实,有哪些出入,你可以现在就和我对峙。”
“你怎么不把前提也讲明白了!告状只挑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你是未成年小鬼头吗?!”
“前提……?指我给你开了个小玩笑,然后你差点把整个酒店房间都给点燃的部分吗?”
波本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苏格兰一手抓着波本,一手捂着脸笑个不停。
眼看着把人劝下来了,天礼又捧着便利店买来的加热饭团,有些为难:“我不怎么吃金枪鱼的饭团。”
这次波本直接冷酷无情地把饭团塞到了早乙女天礼的嘴里。
刚加热不久的饭团还有些烫。烫点好啊,直接把人烫哑了,世界就和平了!
天礼张着嘴呼气,仰着头到处去摸水,又是金枪鱼又是蛋黄酱,刚换上的衬衣很快又糊脏了。
他好不容易摸到了,习惯性递给苏格兰,由苏格兰给他拧开之后才咕噜噜倒进嘴里。
波本恨铁不成钢:“他有手,足足两只!”
苏格兰还在笑:“我只有这一件没穿过的衬衣了。”
捂着嘴的天礼说话含含糊糊的:“芭笨负全责。”
波本:“别拦我,苏格兰!别拦我——!!”
险些演变成互殴的事件,最终以天礼发现自己舌头被烫了个泡,然后波本冷嘲热讽“有多大?有你良心大吗?”而告终。
磨蹭了半天,波本得回去准备第一天去底特律的事宜了,想着还很头疼,尤其是他听到早乙女天礼打算回去找琴酒的时候。
“你先说好,是回去找他干架的,还是道歉的?”
他好琢磨着要不要合理溜号。
天礼觉得莫名其妙:“我没必要和他干架,也没必要和他道歉。”
“那你可真是太棒了,有考虑继续缩在这里睡到他明天上飞机吗?”
“你还真是罔顾朋友的死活啊。看到了吗,苏格兰,这家伙为了一己私欲,什么建议都说得出口。”
苏格兰多少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现在的拉架技术居然更上一层楼了,短短三个小时之内制止了数次打架斗殴,谁听了不感动?
偏偏天礼还在啧声:“公安真的不行。”
“你这小子——”
狭小的房间里洒满了正午的阳光,饭团滚的到处都是,怒气冲冲的青年被好友拉住,帅气的脸上满是狰狞。
太阳很烫,早乙女天礼依旧感受不到除了麻木意外的所有感觉,可他很平静。
空着的地方放着不去管,也不会想要呕吐的平静。
要是还想要吐的话,那就只能怪波本买的饭团太难吃了吧。
他还是得负全责。天礼这样想。
【……
「确实应该去日本的。」
如今身处日本的我也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好像错过了一些东西,可无法判断那是好是坏,好像所有人天生就会拟定“如果……就……”的句式,这个句式总能完美概括不属于自己的未来,好在怅然若失之后还能继续生活。
幸运的是,我没有怅然若失的情绪。
我没有任何情绪。
苏格兰总能在对的时间说对的话。
他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于是我去了,把时间模糊,再用「我有一个朋友」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说辞。
医生给了我一张诊断单,我的朋友他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医学能合理解释很多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医生说我那可怜的朋友需要帮助,我狠狠地反驳了,他不可怜。
我替他接受了医生的关怀,我替他拿了很多药,我还替他吃掉了一部分,并且帮助他得出,至少在短期没有什么用处的实用性结论。
这么一想,其实我也是很适合当朋友的。
苏格兰表现出来的正确性还不止这一点。
他清楚我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他,不是有什么目的,因为我的目的不在他身上。所以他只会问我,看电影吗?
我欣赏不来那部史诗巨作,但我记住了那句台词,它在苏格兰口中显得格外真实,很轻,但是好像包含了这个温柔的人所有的祝愿。
fly,fool,fly.
我会那样做的。
我已经那样做了。
——————《hello,appu》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