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眼前的一切乱象都在眼里成为褪色的画作,我有那么几秒钟忘记了呼吸。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后,我才大声地喘息出来,像个精神病人大叫着楚应予的名字,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爬满了脸。

手上、脸上全是楚应予胸口里流出的血,没有人敢去拔那把刺穿他身体的龙鳞剑,我只是徒劳地将手掌贴在不断渗出血液的创口处。

“来人!救他!”

声音在极度惊惧中变得异常尖锐,像是尖刀刻在玻璃上刺耳又难听的噪音。

我被强撑着的萧若隐给拉开抱住,内力深厚的护法点住楚应予的穴道止血,其余的分舵主开始运功为他护住心脉与气息。

黎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看着曲夜思逃跑的方向,八重宫还在抵抗的部分杀手已经不再是四方楼与玄阴教的对手,统统都丢下了兵器。

一个看起来两败俱伤的局面。

当我从这种激烈的、痛苦的情绪中缓过来后,我将模糊视线的血泪全部擦去,哆嗦着说:“萧若隐,我冷静下来了。”

萧若隐抱着我的力道骤然松懈,他疼得跌坐在地,再没力气与我较劲。

我不能倒下去,事已至此,要将这一切都妥善处理好,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地步。

楚应予没有死,他还有得救。

走到黎一面前,我抓住她的肩头,轻晃着她,“黎一阁主!现在八重宫全都是你的了,你不能颓废下去!”

“是张教主啊,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你没有帮我抓住他,我也没能还你一个活生生的楚应予。”

女人的目光痴痴地凝住虚空,没有任何气力地缓慢说出声,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

“不!这是新的开始!你必须振作起来,你想要的人还没有得到,怎么能垮掉!八重宫气数已尽,你可以让灵集阁取而代之!”

好不容易唤回黎一的些许神智,看着她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神采,我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

“楚应予一定能活下来!”

我如此笃定地说道,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后半夜,八重宫被四方楼与玄阴教控制占领,黎一开始重组内部人员,将宫内的人员吞并到灵集阁中,不愿意服从的杀手可以选择离开,她并不血腥镇压。

这样得到的结果是大部分的人都归顺了灵集阁。

一切都是那么的快速,就像燎原的大火,烧得所有人来不及抵抗。

前八重宫的几名大夫全都围绕着楚应予,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该怎么救治,这把龙鳞剑究竟能不能拔,大出血的话,他们救不救得了。

这剑要是再偏几分,那就是穿透心脏,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也幸亏楚应予当时痛得发抖,在挣扎中没能准确给与自己致命一击。

最终大夫们决定铤而走险,拔出龙鳞剑,而我也派出了两拨教徒,一队人马去桃花村将乌云染请来会诊,一队人马将我的遗体带去玄阴教。

等到楚应予的伤势稳定,我再带他去教内汇合。

昏厥中的他被一名大夫扶着坐起,另一名大夫用剪刀划开了血淋淋的衣衫,剩下两名大夫伸手比划着,想要拔剑。

可这姿势换了几次,都没能下手,看得我也是满头大汗。

我忍不住想出声,最终大夫们看向我,“张教主,你在这我们也很紧张啊,不若先出去吧。”

于是我就被请出去了。

仿佛无家可归的人那样,我茫然地在原地徘徊,周围的人都在我的吩咐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善后工作,而我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焦急的、拉扯的心绪让我无法专注注意力,我坐在台阶上,捏着自己的手掌来控制情绪。

没错,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们已经推翻了曲夜思,结束了他对楚应予的操纵。万事开头难,这是楚应予第一次战胜了自己,在对抗中以惨烈的方式向曲夜思抗争。

迈出第一步,剩下的就不难。吉人自有天相、傻人有傻福之类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必须盲目地去相信,他能挺过来。

接下来我需要玄阴教各方势力去搜寻曲夜思,还要借助四方楼的影响,甚至是搭线到武林盟,全力找出那个不定因素。

不能杀曲夜思,就废了他的一身邪功,挑断手脚筋,然后交给黎一。

“大获全胜怎么露出这么凝重恐怖的表情,张教主。”

身后传来梁仑的声音,我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仍旧苦大仇深地盯着地面,突然想起自己也遛了梁仑这么久,不给好处也说不过去了。

“少楼主放心,凤凰羽衣不会少你的,你还想要宝库里的什么,也赠与你两件。”

“我说我想要张教主呢?”

“那你可能会被龙鳞剑砍死。”我认真地对他这么讲道。

“看你这么伤心,说来哄你笑的。”

“这一点都不好笑,不过这些时日,多谢少楼主的相助,我会让玄阴教散开消息,说四方楼瓦解了八重宫。”

“好,好歹我出了这么多力,确实该多拿好处。”

不再与我多费口舌,客气地又宽慰了我几句,梁仑就一身轻松地离去了。

又枯坐了一阵,我心下不安地来回踱步,又贴在门口听动静,贸然进去又怕耽误大夫们的救治。

这时,一位分舵主过来了,她支支吾吾的,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萧若隐。

得,完全忘记他还断了骨头,不能有异性没人性。我立即让这位分舵主带我去萧若隐所在的房间,比起楚应予的情况来看,他这边还是好处理很多。

看到我过来,半躺在床头的萧若隐动了动,我连忙过去摆手:“别别别,我过来就是了。”

“你怎么不处理一下脸。”

萧若隐蹙眉看着我,伸手往我左脸上一碰,我才感受到几许刺痛感。那是先前楚应予划破的伤口,经过眼泪与血污的浸泡后,火辣辣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