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是要与南叙和离的。
可他若与南叙和离了,谢府哪还有荣华可享?
他的仕途,又怎会一帆风顺?
想到这儿,谢老夫人彻底坐不住了,她连忙从楠木椅子起身,上前抓着谢明瑜的衣袖,“瑜儿不可冲动!”
“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床尾和再正常不过?”
“哪能真走到和离这一步——”
“自然是要与你和离的。”
女子清脆声音打断她的话。
谢老夫人身体一僵,下意识去看说话的人,那人放下茶盏,面上一点笑意也无,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对于夫君的爱慕与欣喜,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是的,南叙在厌恶她的瑜儿。
这个事实谢老夫人吓了一跳,她突然明白南叙今日的话为何这般难听。
——南叙本就是极聪慧的女子,她太清楚她的瑜儿的软肋与弱点,他是端方君子,极爱脸面,虽平时对南叙淡淡的,但南叙若因外室之事闹开了,他心中理亏,是能放下身段去哄她的,根本做不出听她负气说和离便奉上放妻书的。
所以她便以言语来激瑜儿,要瑜儿颜面尽失避无可避,书生意气占了上风,自然会痛快给她放妻书。
一切豁然开朗。
南叙是铁了心要和离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谢老夫人几乎站立不稳。
好生歹毒的手段,竟将她的瑜儿尽数算计了去。
“既如此,我这便与大娘子写放妻书。”
谢明瑜面若冷霜,吩咐丫鬟,“取纸笔来,莫耽误大娘子的和离!”
此话一出,荣养堂顷刻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瑜儿!”
谢老夫人急了,紧紧攥着谢明瑜的衣袖不肯松手,“你,你好生糊涂!”
“叙丫头是我亲自替你挑选的大娘子,你怎能说和离便和离?”
“你若与她和离,又置母亲于何地呢?”
然而气头上的谢明瑜已顾不得许多,“母亲,她不敬你,心中更无我,似这样的大娘子,和离也罢。”
“她走了,自然有好的来伺候你——”
“大爷!”
见谢明瑜气狠了,春杏连忙打圆场,“夫妻间哪有不拌嘴的?大爷与大娘子到底年轻,脾气也急了些,可脾气再急,也不能说伤人伤己的话。”
春杏打断谢明瑜的话,又冲屋里众人道,“还有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没得在屋里杵着叫人看了心烦。”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打打帘子往外走。
一场大戏被春杏生生扼断,南叙抬了下眼,她还指望着气头上的谢明瑜尽快给她写放妻书呢,若是真被春杏劝住了,那她今日的口舌岂不白费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
“秋实。”
南叙打着团扇,唤了一声秋实。
“嗳。”
秋实软软应了一声,取出南叙一早便写好的和离书,双手捧给谢明瑜,“大爷,我家姑娘向来细心,知您也是一心想要和离的,便仿着您的笔迹早早写了放妻书,您只需在上面签上您的名字,再盖上的您的私章,您呐,便能与我家姑娘和离了。”
谢老夫人彻底变了脸色,“不——”
然而秋实却理也不理她,只笑着催促着谢明瑜,“至于官府那里,我家姑娘也打点好了,待您签了字,盖了章,便有人将放妻书送至官府备案销号,自此之后,您与我家娘子便再无关系了。”
南叙微颔首,很是满意秋实的话。
“当然了,既是和离了,您再住我家姑娘的院子便是不合适了。”
秋实笑眯眯问,“敢问大爷,何时从我家娘子的院子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