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叙反问,“似你这样的夫君,我又有什么不舍得?”
谢明瑜手指微微收紧,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确是理亏的。
可再怎样理亏,也不能走到和离这一步。
谢明瑜抬手揉了下眉心,心里烦得很,耳畔再次响起极轻微的啜泣声,他动作一顿,立刻吩咐房妈妈,“房妈妈,带思瑾去西厢房安置。”
——南叙恼的是他与思瑾,思瑾不在房间,想来南叙也能恢复几分理智了。
这个道理谢明瑜懂,房妈妈更懂,她连忙应了一声,便带着陶思瑾往外走。
可刚经历过房妈妈给自己端药的事情,陶思瑾哪里敢跟着房妈妈走,她手指紧紧抓着谢明瑜的衣袖,声音颤得厉害,“师兄,你别赶我走,我怕。”
师兄两字如魔咒,谢明瑜眸光微暗,声音柔了下来,““莫怕。”
他拍了拍陶思瑾的手,示意她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我与大娘子说几句话,说完话便过去找你。”
“可......”
陶思瑾还想说什么,可胳膊已被王妈妈不轻不重掐了一下,手臂微疼,她便不再说话了,她慢慢松开谢明瑜的衣袖,在王妈妈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往外走。
她的动作落在南叙眼里,南叙只觉得好笑。
她的问题谢明瑜避而不答,却有心情与旁人眉来眼去,明明只是暂时分开,却被两人弄得像生离死别,不知道的,以为她是那话本里的恶人,生生要将有情人拆散。
可她根本不是,她才是他们三人中最最无辜的一个,她只是欢欢喜喜嫁了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想,那人娶她竟只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
何其讽刺。
她本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若非被谢明瑜与谢母所骗,怎会入了谢家的脏水沟?
南叙收回视线,她觉得自己再多看谢明瑜与陶思瑾一眼,她眼里便会长针眼。
——晦气!
秋实捧来了茶,南叙便接了茶,“不用在我面前上演生离死别,我不爱看。”
“还有,谢明瑜,你大抵忘了,西厢房也是我的房子。”
南叙只想把谢明瑜扫地出门,连带着他的心上人一起消失在她的院子,“你我和离,你必是要搬出去的,你都没有资格居住的房子,又哪来的资格用来安置旁人?”
这话直白又难听,陶思瑾肩膀微微一颤,脚步便止住了,她扶着王妈妈的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盈盈立在门口,好似一朵江南雨后的莲。
而谢明瑜那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虽家道中落,却也是听圣人言长大的,自负修养极好,可绕是如此,他也被南叙刺耳的话激得面上一红,“大娘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这便是欺人太甚了?你带着别的女人回我的院子,那又叫什么?”
南叙反唇相讥,“叫鸠占鹊巢?”
谢明瑜被噎得一窒。
“这是父母留给我的院子。”
南叙冷冷瞧着谢明瑜,“只有我能支配这方院子,旁人,不配。”
自欺欺人的假象被南叙无情戳破,谢明瑜呼吸一短,脸色顿时极为难看,他抬头看着南叙,眼底已是冰冷寒意,但南叙丝毫不惧他,也冷眼瞧着他,四目相对,他清楚看到南叙眼底的鄙夷。
那种情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着自己的脖子,他连呼吸都要受旁人控制。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喜欢南叙的高高在上。
他更不喜欢自己永远活在南叙的阴影之下,看着南叙的脸色过日子。
那样的日子单是想象便让人窒息。
于是他别开眼,清润眼底只剩厌恶,声音也不复方才温和,“大娘子是定要和离了?”
“瑜儿!”
谢老夫人心头一惊。
她自己的儿子她如何不了解?
瑜儿是读书人,有书生意气,更有读书人的清高,当初逼着他娶南叙于他来讲已是一种折辱,如今又听南叙这般贬低的话,他怎肯再委屈自己与南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