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途中路过西安府,他盘桓数日,恳求赵清源向吏部举荐,重新起用宋泽做个知县。否则宋泽一身才学就此荒废于乡野,实在可惜。
赵清源颇有微词:“念秋,你这是怎么了?头脑一年不如一年,先是放着知府不做去养马,又要我向郑大人举荐得罪过他的人。”
徐莲生又显示出他油滑的性格:“你在信里这样说,百姓听说本地有个落魄榜眼,常觉得官府轻贤慢士。如果重新启用宋泽,朝中同僚会感叹郑大人宽宏大量,而从前那些弹劾他奸。杀民女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此人不懂和光同尘,我何必在自己手下放个刺儿头。”
赵清源还是不愿举荐,徐莲生软磨硬泡,终于逼他写了信。将之交给属下后,他捏着徐莲生的鼻尖道:“真拿你没办法!我只提这一次,若郑大人回绝,此事就作罢。”
徐莲生笑着揖拜:“好好好,多谢赵中丞。”
“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宋泽呢?”
“君子之交罢了。”
徐莲生没有家眷,只带管家王福一人,轻装简行到了京城。周身家当里,最沉的是一尊玉器,整块花玉雕刻的“喜上眉梢”——喜鹊立于梅花枝。
下级官员孝敬给赵清源,赵清源又转送给他。他则在去吏部报到后,前往郑府拜谒,作为见面礼献与郑方杰。这就摆明了,他是郑方杰的人,谁让他本就是走赵、郑的门路回京。
郑方杰是吏部尚书,加太子太师衔,权倾朝野,但也并非无人能制衡。如今,朝中有一群清流,专与郑方杰抗衡。皇帝虽无智慧,但其背后的太后——曾经的郑贵妃——却颇擅平衡之术,既不让郑党大权独揽,也不让清流对郑党造成实际损害。双方此消彼长,相互消磨,朝局方能稳固。
这些,都是徐莲生从赵清源那听说的。
他面带微笑,藏起心中的杀意,恭敬地等着郑方杰发话。半晌,后者的目光从玉器转向他,笑道:“徐大人有心了。”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赵大人常提起你。他信任你,我便也信任你。你本是革员,再度起用很不容易。明日朝会,切记叩谢皇恩浩荡。”
“谢大人提携。”徐莲生的视线,落在郑方杰面部的沟壑。仇人已年近花甲,苍老多了,若得以善终,自己绝对会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