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啊,”尹慕笑道,“你也说了是五千精锐。精兵难求,为将者,最忌讳的是把人命当成轻飘飘的一个数。熬过这些年,你们这一代人长大,我军兵强力足,将才济济,才可主动进攻,彻底把北燕打出关外。”
“尹将军说的是,”陆暄点头接道,“但如何拖延时间,先前的筹备一样也不能少。”
李澹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随即利落地单膝跪下,目光灼灼:“我愿带兵,为此战坚壁清野!”
是夜,李澹带着两批人分头行动,一批进山伐木,一批在浅滩布下了铁蒺藜。
翌日清晨李澹灰头土脸地回去时,陆暄等人已经候在城墙上了。他如狼似虎地啃了两个馒头,拍了拍手,咽下最后一口,环顾四周,发觉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玉棠呢?”
陆暄没吭声,李澹恍然大悟——伐木虽累,却比不过点火来的危险。他记得陆暄另一个亲卫玉初牺牲在沙场的事情,也私下感叹过陆暄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一直对玉棠有愧,将她护在身后。
可苍鹰是关不住的。
李澹还不知道,陆暄已经在为着最亲近的白遥和玉棠谋后路了。没有军功在身,回京后跟在自己身边,也许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玉棠躲在树后,远远望去皆是绰绰人影,如蔽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跟在她身旁的小兵咽了口吐沫,小声道:“头儿,什么时候放火?”
玉棠低声回道:“再等等,等他们防备松一些。”
他们蹲在原处,等的双腿发麻。约莫一个时辰后山头终于升起了炊烟,玉棠促声道:“就是现在!”
十来个训练有素的精锐闻声骤起,没过多久,浓烟便滚滚飘向等着吃饭的北燕军,不一会儿就转成了熊熊明火。大尧守军在这儿一呆数年,十分熟悉这个季节的风向,加之李澹带人砍出了一道隔离带,能保证北月关不受丝毫影响。趁着北燕人被猝不及防摆了一道,骂骂咧咧地整理队伍时,玉棠和她的一批人迅速撤退,找到了藏马的地方,翻身而上,拼命往回奔去。
“沿着东线走!”玉棠大喊道。
十来匹马踏滩而过,溅起阵阵水花。李澹留了一条毫无阻碍的路,但突围成功的北燕军并不知晓,待玉棠一行人越过浅滩,身后便响起阵阵惨烈的嘶鸣——铁蒺藜刺进马蹄,几个北燕兵甚至被甩下了马,狠狠地砸在水里,铁器随即划破皮肉,疼得一众人哭爹喊娘。
北燕统领大骂一声,抬手停止追击,示意所有人下马清理道路,眼睁睁地看着玉棠逃出了自己的视线。
玉棠不敢疏忽,冷冽的北风刀子般地划在脸上,她身后是破开铁蒺藜阵、渐渐追上来的几个北燕兵,他们如同悍不畏死的荒野孤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猎物。这个带人放火的小头领,活捉能拷问秘密,就算死了,也能跟着她找到冲进北月关最近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