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没回答,她走到石桌旁,从地上拎起一个木制的盒子。这盒子做工不算精致,也不像是宫里的物件,一打开,只见里面齐齐地摆着六只金黄色的酥松点心,上面撒着点点芝麻粒,单是看着、闻着就令人食欲大盛。
白遥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在永宁河桥上卖的‘一口酥’?”
在北月关的时候,有一次白遥生病烧了三天三夜,除了水什么都咽不下,军医都怕他撑不过去。陆暄倒好,坐在他床边讲了一个时辰,绘声绘色地说尽了京城的种种美食,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站在后面的小兵渐渐忘记了担心白副将,只觉得帐子里香气四溢,口水都流下来了。
按理说,白遥应该直接晕过去,以示对这种不着调的朋友的抗议。但他这个不争气的,听着听着,肚子居然实诚地叫了起来,当天晚上就吃下了一碗白粥,七日之后又成了活蹦乱跳的好汉。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永宁河桥上一位老妇卖的“一口酥”,据说是祖传手艺,只要出摊,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卖光。
永宁河离京城中心有点距离,陆暄说,自己为了吃到“一口酥”,天不亮就起来骑马狂奔过去,白遥深感自己纨绔水平离当年的陆姑娘还有十万八千里,决定洗心革面,向其学习,早就将“吃到一口酥”列入了回京必做大事。
陆暄给小太子拿了一块,把盒子塞给了白遥。白遥忙咽下枣花糕,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心里大喊:“果然,不负我一年之期!”
他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知道陆暄喜欢一口酥,又愿意花这么大功夫去买,还能送过来的人……
“这,这也是贤王送的?”手里的酥顿时不太香了。
“不是,不知道是谁,”陆暄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垂眸顿了一下,“是个宫人送的,问不出主。吃完了自己收拾。”她随后转向小太子,仿佛换上了另一张脸,双眼一弯,甚至笑的有点甜:“殿下,这位白将军打拳可厉害了,他会教你‘雅观’的动作!”
小太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白遥度过了痛不欲生的一上午。
次日便是贤王冠礼了。这是太史局花了好些功夫选定的吉日,天还没亮,一众人便忙成了陀螺。陆暄一大早便依着宫人的指示站在了武官之列,天还有点凉,站在一起的难免互相寒暄,问候一下穿的够不够厚,再夸几句贤王主角儿,陆暄戴着假笑面具,与这群单纯对陆家后人好奇的新官儿,和别有心思想来攀几句话的老狐狸们周旋甚久,觉得十分疲惫,无比想念软和的枕头和暖和的被窝。
百官渐渐到齐,乐师也已经调好弦鼓钟乐,众人安静下来,不再多言。
“尚书令看起来身体还不错,”陆暄一边观察,一边神游,“他身边的是……温茂,可惜不能私下见见,让他多批点粮食军械……”
“贤王来了!”身旁一人低声道。
洛衡目不斜视,迈着缓慢而有力的步子,从殿门一路走向高台。他收起了平日里随性的模样,在华服的衬托下显得成熟了不少。众臣躬身致意,陆暄也连忙弯下腰,却突然瞥到一个人,顿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