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不是瓜!以前日子过得打板凳响,都能勒紧裤腰带,把嘴里的口粮省下来给娃儿!现在好了,闺女好容易大了,不在泥巴头滚了,能给你挣工分了,你倒耍起封建家长的威风来了?你这是要把我们队这段时间好容易得来的大好形势,作得脑壳朝下地朝天的翻个转儿了,你才安逸噻?”
还是那句话,队长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何况,原本的舆论形势就是“墙倒一溜歪”地倒向何玉秀这边呢,这下更是好嘛,杨福全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像看阶级敌人般,biubiubiu地向玉秀她爸射“子弹”。
最起兴的,当属花婶子,毕竟原本她就意犹未尽呢,这会儿更是一脸兴奋地跟在杨福全后头拱起火来,就是这火嘛,拱得有些过头了,颇有几分拉虎皮扯大旗的架势。
“就是,这包办婚姻,就是个大祸害!该斗争!老何头你这么搞,是成心要其他队看我们队的笑话不成,这万一要是被当成坏典型,上报了公社,再上报到中央,让领袖晓得了,那我们队,还要不要脸了?”
苏兆灵:……我去!花婶子这信口开河的程度,是被东风快递威胁要送货上门的级别吧?
杨福全的训斥也就罢了,丢面子而已,相比之下,花婶子的信口开河,就着实吓人了,莫得办法,这年头就是如此。
所以,原本心里还对自家男人存着怨气,有心借此机会给他点火色瞧瞧的何妈,也不淡定了,脸色刷地煞白,所有的怨气顿时化成了深深的担忧——这罪名太大,她男人可扛不起!
她赶紧捅了捅自家男人:“死鬼,快点说话啊!”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何爸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嘴唇都哆嗦了,结结巴巴的,赶紧向杨福全表态。
“队……队长,我可没有这样的坏心思……我,我就想着,找,找家劳力壮的,让我家玉秀,从草窝窝里跳到福窝窝里,我,我真的莫有搞封建包办啊……”
玉秀她爸哭丧着脸表示,冲动个啥子嘛,他现在真真是,悔得像个瓜瓜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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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今晚这一场博弈,何玉秀胜了!
差点被扣了“大帽子”的何爸,不但再不敢提明天的相亲,杨福全还趁机给大家伙上了一堂即兴的关于“破除封建包办”的思想教育课。
“我话先放这里了,婚姻嫁娶、生根根发芽芽,是大事,也是好事!但,哪个要是不管娃儿的意愿,硬是要走回头路,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旧东西,影响到队里的进步,老子就第一个收拾他!”
苏兆灵听着这话,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在心里拼命为杨福全打call:啊啊啊果然不愧是队长!这思想觉悟,顶呱呱!封建包办,可不就是烂毒草嘛!必须麻溜儿地铲除!
同时,在心里再次由衷地感到庆幸,虽然莫名奇妙地倒霉催穿了,但总算情况不是最坏的……
秋天夜色来得快,就这下子的功夫,已是暮色四合,蛙儿们已经躲在草窠里,“呱呱呱”地乱唱了起来。
何玉秀搞了这么一出,死扣子虽然解开了,但毕竟被打了一巴掌,心头还是有几分小委屈,苏兆灵看她垂着头,就是不想回家,福至心灵,提出让她今晚去自家睡。
何妈对着苏兆灵一番絮絮叨叨的感谢后,带着两个儿子,径直朝自家走去,瞟都不瞟自家男人一眼,远远的,传来何爸心虚的嘟囔声。
“活天冤枉滴,她也是我的女,我咋个会逼着她去寻死?哪个晓得,她今天硬是像撞了鬼一样,脾气这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