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人你严肃下令了,底下官军都很克制有度。”
一阵静默。
“展大哥……”
“怎么了?”
“您不是很累么?尽快回官驿休息吧。坑里剩下的狼藉,交与我们处理就好。”
“……”
“……不,”展昭略作思考,沉默了一瞬,扯起禽兽,扛到肩上,“我自己处理就好,不劳你们了,仵作师傅我带回官驿了。”
若劳王朝马汉二位校尉,禽兽今晚就可以在中牟的土地里长眠不醒了。
回到官驿,展大人没有把仵作师傅放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关上房门,在内反锁上门与窗,形成密闭的独处空间。
幽闭的空间内,展昭闭上眼睛,身心俱疲,沉默地思绪万千,枯坐数个时辰,直到天明,未动分毫。
仿佛老僧坐化了般。
期间被王朝劈晕的禽兽幽幽转醒,兽|性不改,鬼鬼祟祟,想要搞些什么小动作。
展昭疲惫地沙哑出声:“阿文,我向你保证,你如果再动作分毫,我便杀了你。”
他语气很淡,而其间的杀机却前所未有地认真。禽兽一下子凝固了,再不敢鬼鬼祟祟,老老实实地卧回了软榻。
略作思考,试探地出声:“……很失望?嗯?”
展昭望她。
灰扑扑的禽兽轻轻地瑟缩了下,眨了眨眼睫毛。
“失望很正常,这世界从来都不是人的思想,更不是圣贤书上的文字符号。”
世界是浑浊暗涌的浪潮,是充满泪与血的深谷,是千疮百孔之上的粉饰太平,唯独不是理想主义者的乌托邦。
“你想表达什么?”展昭沙哑地问这头畸形的禽兽,他忽然很好奇,究竟怎样的土壤与经历,才养出了如此奇形怪状的存在。
“我即合理,存在即合理。”禽兽托着被展昭打伤的左臂,试探地下榻,慢慢地靠近,极尽无害的姿态,轻轻地道,“你所看到的我,不过是这个世界投射出的一角影像而已。”
“如今你从这一角影像里看到了什么?”
展昭抓住了禽兽暗红的左臂,面无表情,缓缓往下折断,禽兽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几乎栽倒在地。
“不管你从这一角影像里看到了什么,说到底,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思想。”
“你在理解,理解的过程就是同化的过程。”
“党同伐异,公器私用,争权夺利,敛财聚势,媚上压下,贪|污|腐烂。”
“宦海浮沉,大环境如此,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毁灭。你觉得你的未来会通往哪一个方向?”
“我们打个赌,”她嘿嘿地恶毒地笑,湿热地贴上了男子的耳垂,极尽轻柔,“你会不得好死。”
他以为他的加入能改变大环境?
不不不,永远都只有大环境同化个体,吞杀个体。英雄终腐烂成恶龙,这些血的经验都铭刻在了史书里。
“最终,你连曾经的思想都不会剩下。”
捏在暗红衣袖上的手猛然加大力度,禽兽一声惨叫,左臂呈一个扭曲的弧度,折断了下去。
“突然间发现,你的惨叫声真好听。”淡然一句。
“展、熊、飞!”咬牙切齿。
她面孔煞白地软倒在地板上,剧痛得冷汗淋漓,恐惧又恼恨地瞪着她,眼睛怒睁得大大的,却不敢实质性地轻举妄动。
现在的她,不是武官的对手。
展昭一把抓住禽兽的右臂,粗暴地把她拎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啧,你瑟缩什么?人面兽心的混蛋,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禽兽躲缩,展昭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脊。
“我可以捏断你的脊柱,让你终生瘫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阿文,老实点,不要在这种时候忤逆我。”
阿文不躲了,噤若寒蝉。
展昭捏着她的后颈,强迫她的面庞向前,极尽距离地贴近他的面庞,近到足以看清楚彼此的细小毛孔。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曾经的思想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