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三号房、地字四号房、地字五号房。
挨个摸寻过去,却竟然都没有?
……全都是空房。
不对呀?
壹号心中暗自纳罕,它明明从官兵嘴里套出来了,中牟难民投宿的,就是这家客栈的这几间房。
怎么全无人,空空荡荡?
壹号不认为是官差欺骗了它,壹号很清楚,以它多年来在司|法系统中建立的良好人际网络,官差们宁愿欺瞒府尹大人,以不愿欺瞒“善良温柔”的仵作姑娘。
“善良温柔”的仵作姑娘,找不到此行的猎杀目标,非常不爽。
快活的禽兽,行事也没什么原则。无所谓道德,无所谓律法,只诚炽地爱自己。
只一条——
——睚眦必报。
有恩,可以不报。
有仇,一定得报。
客房里空无一人,壹号并不气馁,它素来丧心病狂得很冷静,很有条理。
脱了夜行衣,显露出里面清丽的素裙装扮来,黑暗里,一双属于大型食肉动物的漆黑眸子,冰冷而嗜血。
但当它眨了眨眼,机械地模仿出一个人类的微笑表情来时,寒眸很快就变成了饱含温暖的友好。
这是属于徐姑娘的眼神。
徐姑娘翻出了窗,历经五六米的楼高,大蝙蝠般,轻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转从客栈大厅的正门入,袅袅婷婷,直向掌柜的方位。
掌柜的一手按着本月的账簿,一手正噼里啪啦地打算盘。
徐姑娘指节作扣,微微笑着,轻轻敲了敲柜台。
“老板,叨扰了……”
店老板眯着眼一抬头,一见是府衙里的仵作师傅,顿时谄媚地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哟,什么风把徐师傅您吹来了,贵客呀,稀客呀!……”
“小二,快叫后厨掌勺的,烹两盅徐师傅最爱的鲜虾!……再把咱店偏于清淡的几个招牌菜,全给徐师傅上一桌,切记少油少盐,徐师傅吃不得重口!——”
“好咧!——”
太过热情了,小商小贩,见了衙门,好像哈巴狗见了主人,尾巴摇晃得简直要出残影了。
根本不给徐仵作拒绝的机会。
后厨先给衙门的做,其他客人的都得排后。
等到店里的招牌菜摆了满满一桌,店掌柜不容分说便拉着徐仵作落了座。夹筷斟酒,极尽殷勤。什么?仵作师傅不喝酒?那就换最贵的上等茶上来,给她香香地勘满。
先吃珍馐,再品玉液。
有什么吩咐吃完喝完再说。
总而言之,让衙门跑不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是了。
对于这种市坊里的潜|规则,徐仵作没有过分推辞。她心知,若是不顺着掌柜的意思把孝敬纳了,他们店铺反倒会疑神疑鬼,疑衙门要来找商铺的茬。
“今个儿傍晚,有伙衣衫褴褛的难民,来贵客栈投宿。”
“是的了,是的了。”客栈掌柜殷勤地交代道,一个字不敢瞒,“店小二与他们闲话家常,得知他们是在老家中牟受了委屈,来京告状的。”
“三更半夜的,他们没在客房里,他们去哪儿了?”
客栈掌柜一愣:
“不是刚刚被你们开封府提走了么?”
闻得掌柜的答话,徐仵作更愣住了。剥鲜虾的动作凝固在了半空中。
“我们府衙刚刚来人了?”
掌柜的:“是呀,一炷香前,十几个挎刀的官差森然有序地进入了客栈,虎着脸,可把客人们吓了一跳。”
“说是中牟的案子事关重大,让那帮难民现在就跟他们走,包大人今夜就要细细查审……”
话还未禀报完,掌柜只觉眼前一阵风呼啸过,再抬眼望去时,仵作师傅跑动的残影,已经飞快地冲出客栈大门了。
阑珊蒙蒙的夜色里,直奔府衙的方向而去。
大事不妙,十万火急:
“胡闹!”
“包大人尚且不知这桩中牟案的存在!”
“哪儿来的派人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