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摇头,老实地答:“尚未成家,无妻无嗣。”
老油子恍然明悟,嘻嘻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顾自到后厨,要油辣子拌面去了。
他听到老油子明悟似地说:
“——哦,那大人您确有讨这苦差的资本。”
“……”
展昭默了,他感到喉咙被什么庞大的力量扼住,再也发不出音节来,成了哑巴。
回到会与王仵作的饭桌前,发现徐仵作在诡秘地暗笑。
恶贼在暗笑什么,这刚正的旧昔侠客自是不知的。
它在窃笑满心的得意。
它笑,因为它深刻地知道——
以前它没有伏法,现在它没有伏法,未来,永远永远,它都不会伏法。
它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纵使它恶毒得丧尽天良。
“徐仵作,”展昭唤了声,孽畜赶忙将笑意隐了,作严肃状,“卑职谨听展大人吩咐——!”
展大人很好相处地对她一笑,温和道:
“稍后你同我一道前往凶宅,勘察壹号所犯的命案现场。”
这命案现场徐文比展昭更熟悉,因这是她亲手创造的。
哪里趴了具男尸,哪里横了具女尸,哪里摔落了具小儿尸,徐文心知肚明。
她闭上眼睛回味,脑海中,昨夜电闪雷鸣的残暴之景犹自清晰至极。
——本来她来到此宅之前,只雨没雷的。
她潜入此宅后,却忽然爆起了霹雳惊雷,吓人非常。
这若是寻常心性,必要胆寒的。
因怕老天爷降雷下来,给恶事做尽的她劈一道天谴。
偏生徐文不,雷雨越暴,她越觉得心神激荡、兽|欲|沸|腾。
在这禽兽听来,那些电闪雷鸣,更像是在给它呐喊助威。
她的剑术超绝,她的心性似乎也在剑术的挥发中超然起来。
击杀掉目标——这家的男主人后,她便坐在正厅的红木大椅中静等,翘着二郎腿,数着雷鸣,静等男主人的妻子抱着孩子出现,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丫鬟,还有小厮。一个不漏。
最后俱被她杀害了。
她原本可以在猎杀掉目标—男主人后,就悄然离开的,但她没有。
她故意让这家的其他人看见了,然后,自然而然地灭口了这家的满门。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徐文还记得她执软剑在一地尸体间巡睃,雪亮的雷电劈下,蓦然抬眼,发现有个正气颇盛的青年出现在门口,专注地瞪着她时的新鲜感。
第一眼她就笃定了,这是个武官。
而且还是个才入公门没多久的新官差,否则不会如此不识趣地盯上它。
当时它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它慢悠悠、神定气闲地朝他走过去,说:
“你知道,通常情况下,明智的赏金刺客绝不会选择与官府为敌。”
——但如果它将他处理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便不算与官府为敌。
“……”
睚眦俱裂的剑客,义愤填膺。
然后,他们的剑锋就猛烈地交割在了一起。
他竭尽全力,誓要诛杀禽兽,以告慰被害冤魂的在天之灵。
以正公道,天真单纯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