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冯桐在车里休养,奚闻落在了最后,钟敏走在奚闻旁边,二人肩并肩走了一段下坡路,钟敏突然对他说,“其实刚刚你不该这么无所谓的。”
奚闻木着脸,“什么意思?”
钟敏看着前方杜夏的背影,“一族长辈亲戚都在,还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达官显贵,入殓与出殡都让他出足了风头,坐实了身份,你以后想回来就难了。”
奚闻攥紧拳,身子气得发抖,转脸盯着他,说,“这种时候,你怎么有心思说这些?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钟敏看他脸都气白了,讪讪一笑,“你先别气,我也是为你好,冯桐一直念叨这事,我才多嘴的,换了其他人,我也不会去讨嫌。老爷子突然这样子,谁都没想到。”
奚闻嘴唇抖动,半天没有吐出话。
钟敏看他的样子,那双年轻时也算颇有风华的双眼掩去点讥嘲,“你也是无城府,把谁都当做好人。”他背手,往前走了一步,“老爷子是心梗死的,但他半年前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不错,医生都说没那么快复发。”
奚闻一下抓住他的后领,眼中冒着火,气他乱泼脏水,“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钟敏被勒的一口气喘不上,脸涨红了,大怒,“你干什么!我好歹也是你长辈,是你姨夫!你这么没大没小!”
奚闻手背崩出青筋,“我问你刚刚在说什么!”
他们这边的争执惹来其他人的注意,有人上来拉架,“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这种场合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也有人窃窃私语,“一家人搞成这样,死人都能被气活过来。”
“冯耀辉风云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出来。”
“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前好像还犯了事,躲去国外。”
奚闻像被枪打了脊椎,一下动弹不得,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钟敏从他手下脱身,弯着腰猛咳起来,吸入冰凉的空气,才缓和过来。
杜夏拨开人群走过来,目光凌厉,扫了他们一遍,“怎么回事?”
钟敏手抚胸口,直起身,脸上颇恼怒,看着想破口大骂的,被杜夏问了一句,却噤了声,只是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站着。
奚闻慢慢把手插回兜里,低下头,“今天是外公入土的日子,我心情不好。”
杜夏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表情柔和下来,走到身边,低头问他,“你跟冯桐一块儿去车里?还是到前头去,我带着你走一段,那你也算是尽了心了。”
奚闻只感觉眼眶干涩,喉咙被焚烧的烟熏久了难受,沙哑着,“不用了。”
人群散开来,重新向前走。
钟敏扯了扯领口,把衣服拽挺,奚闻走到他身边,迟疑片刻,还是说,“对不住,我刚刚太冲动了。”
钟敏眉头紧皱,冷哼一声。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钟敏斜乜他一眼,然后烦躁不安地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提,你也知道我说话没谱,就是看你萎靡不振,随口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奚闻没有理他,自顾自说,“我走之前老爷子的确在好转,心脏也没出问题,而且都住进医院了,24小时看护,怎么会突然猝死?”
钟敏快走两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奚闻赶上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没有。”钟敏拒绝。
“你在怀疑谁?”
钟敏停下来,“我没怀疑谁,我也没证据,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不妨看看谁得利最大就行了。”
奚闻愣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