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古林渊再来拜访长门秀臣时,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白色的面具从额头到鼻尖的上半张脸都遮住了,连眼睛处的窟窿也内置了一层纱布。
长门秀臣去接古林渊时,看见面具后,有些讶然,询问古林渊,古林渊又神神秘秘的不作回答。
走进长门秀臣的房间,入门简洁开阔,房间里只在书桌旁放了个书架,整个房间窗帘拉上了一半,窗户推开了一面,阳光透过露台给半室黑暗带来了些微的光亮,半室昏黄,微风掀起绸缎窗帘的一角,让它看起来也不那么厚重了,时光也悠闲了下来。
古林渊嘴角扬起弧度:“秀臣先生,和我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长门秀臣不太想出门,但还是点头应了。
两个人商量好去的地方后。
古林渊提议道:“秀臣先生把绷带拆了吧。”
长门秀臣听到这个提议后,头往后仰,非常抗拒地摇头,“古先生饶过我吧。”
面具遮住了古林渊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嘴角些微的弧度,他声音依旧温和,却给人感觉像是一个恶魔,他激将道:“我并不是在捉弄秀臣先生,秀臣先生不是下定决心要改变吗?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拿不出来……我不该这么说,这样也是正常的。”
长门秀臣听了这番话的瞬间却目光灰沉,浑身僵硬。当年他龟缩在家中不去面对自己的过失,逃避法律的惩戒,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结。古林渊的话让他升起了难以言喻的耻辱感。
他只能缓慢地把双手伸到脑后拆开绷带,漏出难以堪睹的面目。
古林渊已然知道自己那句话是说错了,却不免为长门秀臣的敏感感到失力。
“秀臣先生对不起。”
长门秀臣揺头,抿出一个宽慰人心的笑容,“走吧。”
走出卧室,长门秀臣往后门领路,在玄关伞桶里拿了把太阳伞。
他走到室外撑起太阳伞,解释道:“我脸上疤痕因为皮肤损坏的原因不能长时间在太阳下晒着。”
他的左眼一直闭着,显然已经不能视物了。
古林渊不是全能的,他现在才知道长门秀臣不晒太阳的原因,不只是心理因素。
他忽然想起那天长门秀臣说的话‘在你的身上,我已经晒到了阳光。’
长门秀臣他总是在消耗牺牲自己。
古林渊自省,他失职了。
长门秀臣已经把自己逼迫得够紧了,那么做为咨询师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逼迫他的,哪怕是激将也不行。
而长门秀臣不知道尊重自己的情感,那么作为他的咨询师要尊重他的情感。
每个人的感知能力不同,承受能力也不同,经历亦不同,他不能以对待自己的要求来要求别人,所谓一拳打在棉花上造成的失力是用错了力。
他即使明白这些道理,有时亦会把良性有再生性的方式和恶性带强制性的手段之间的边界模糊,分寸掌握不当。
他要以更温和、更包容的方式来协助长门秀臣走向未来。
长门秀臣走到后门出口处附近,温柔又悲伤地注视着一片空芜的田圃,围栏上的风筝滋啦啦地转着,他自语道:“今年的向日葵已经枯萎了啊……”
说完快步带着古林渊走向后门。
走出后门,古林渊抬手解下面具,在侧旁的长门秀臣遽然木立,心神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