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丕能在南海大刀阔斧地改革,谁不服抄家谁。可是广东福建不灵。广东福建境内,山泉环绕、林木葱茏、大雨来了不怕,天下大旱也不怕。这样的好地方,不是世家望族,就是祖坟!一旦强势动了坟地,会引发全大明人的反弹。”

“厚葬长礼仪,儒家糟粕也,然一时不能废也。皇上慢慢来。”

“朱载垣要耍流氓。以后谁再哭喊,我家祖坟被刨了,我不管,也要朝廷绝对不管。”

“……可以有。”

“严嵩这几次立下功劳,应该升官了,我要派严嵩来广东。”

“严嵩可以。但严嵩对经济之事不懂,要派人协调好他,也不能养的商人做大。”

“晓得”

扬州盐商做大,修桥铺路、兴办学院,交税也积极……导致扬州一个城市,商人重于农人,文人没钱去经商,不丢人;商人有钱后去办学院,资助文人考科举,甚至找机会捐助银子,送子弟进国子监学习……

士绅、官商、儒商、绅商……分不清谁和谁。

同时,也变相挟裹官府动作,比如运河和海运的争斗。这次皇上去扬州见到他们,他们就和皇上要求各种权利,甚至询问皇上,他们的社会地位在哪里。

皇上小鼻子皱皱。

“沿海,士绅们投身商海,商人阶层也在向士绅阶层流动。以前,一个穷困儒生也令人敬畏,谁知道他哪一天登科及第做了官呢?现在,自从景泰年间开始,朝廷为了解决国家财政困难,实行纳监制度……”

当时大明情况危急,朝廷说,只要缴纳一笔钱粮,就可以送人进国子监读书,出监之后还可以做官。刚开始,这个事儿还有资格限制,还有一个考核机制,比如只有秀才可以纳监。

到后来直接规定,不管什么人,只要能够加倍缴纳钱粮,就可以进入国子监,几乎使得纳监成为与科举并行,这也是国子监学生乱的原因之一。

巨富之家纷纷掏钱纳监,国子监太学生人数直线上升。

随后,朝廷又开捐银纳官之例。弘治末年吏部尚书马文升的统计,当时一千二百名低级京官中,有八百余人的官衔是用钱买来的。老百姓又分不清你这官儿怎么来的?导致商人阶层要穷困儒士越发嫉妒和痛恨。

一直到皇上登基,内阁主持改革,朝廷财政堪堪收支平衡,再加上吏治改革,刷下去几批官员,这才压住风气。

徐景珩笑:“如今从东南沿海到内地各个商埠,商人们都因为皇上一句“经商之人要纳税,要有兼济天下的责任感……”纷纷行动起来。”

皇上腮帮子一鼓,皇上也没有想到,商人也有这么多委屈。

士农工商四民,商者最富,也是地位最低。如今山西商人、各地方商人参与道路房屋大建设,商人们就说了,“商以懋迁有无,平物价,济急需,有显于民,有利于国,与士农工互为表里。”

甚至很多商人,因此开始变得自重自持,真的有点儿,某种社会责任感。

皇上对此很是欢喜。

皇上不怕商人地位扶摇直上,也不怕他们保藏钱财。只要他们真的有这份责任感,真的能做关心家国天下、内忧外患的大明中坚力量,皇上就欢迎。

“徐景珩,士农工商,都是大明人啊。”

“皇上说得对。……天下最有活泼的精神,最有发达的能力。商人跑商,做人类活动的总机关,除了商,别的再也没有这种价值。”

皇上瞪大睛,徐景珩说的,是大明的商人?

徐景珩给予客观评价。

“商人有这份认知,很好,要求也很合理。只华夏商人和西洋商人,到底是不同。西洋多山岭,地形类似于缅甸和老挝、交趾,不好形成大一统国家。小国家里面也都是领主制度,不似华夏一般朝廷委派官员统一调度。

将来西洋商人可以参政,甚至一个商号关系到国家大事。但华夏商人,几乎永远不可能。”

皇上明白,华夏商人的地位始终在士族之下,随着银子的流通,商人必定超越农户和匠人。但就算商人再有钱,在政治上也低士族一等。

“但是,农人和匠人,才是国家根本。”皇上小眉头皱巴。

“这方面,确实是最需要注意。皇上不是要研究飞行火箭?加油。”

皇上果然有了兴致,半起身,趴到徐景珩的耳朵边,小小声的:“章怀秀的记忆里,月亮上光秃秃的,都是乱石头。没有嫦娥、玉兔、桂花树。没有花草树木,小动物。”

“其他星星上也没有?”

“章怀秀也不知道。星星大,都说火星上能住人。章怀秀的记忆里,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蚂蚁一般。”皇上说着说着惊吓,“他们都梦想穿越时空,都说大明好。空气好、蔬菜新鲜……”

徐景珩摸摸皇上的小包包头:“那皇上好好修炼,将来穿越时空去看看。”

皇上眉开笑:“朱载垣和徐景珩一起啊。”

“……皇上喝了两个椰子,还是要吃一点饭菜。还有今儿的大字,还没写。”

皇上:“!!!”

奈何徐景珩说着话起身,皇上拖着他的胳膊耍无赖:“喝饱了,不吃饭。”

“去吃饭。”

皇上生气:“徐景珩也吃饭。”

“陪皇上吃饭。”

皇上顿时气消。

晚上的时候,皇上洗漱沐浴,上床后还呱呱呱:“我知道,这次南下,每次我下去龙舟,文老先生、红姨、青衫客叔叔,绯衣门主叔叔,都有一个人暗中保护。”

“皇上聪明。”

皇上洋洋得意,小大人地问:“那他们的银子够花啊?”

徐景珩因为皇上的模样,眉梢角都是笑影儿:“够花。他们也没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修行需要的物事,这里买不到。”

皇上心里一动。

奈何徐景珩只说:“皇上好好长大就好。国家大事,太劳心就不去管,慢慢来。”

“知道那那个卖花小姐姐,还留着?徐景珩,大明还有谁是你的敌人?”

“等皇上长大就知道了。目前无需担心。”

皇上:“!!!”

“多大???!!!”皇上气啊。一个晚上两次“长大就好”了。

“先睡觉。好好睡觉长大。”

皇上气不过,奈何困意上来,上下皮子打架,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徐景珩给皇上盖好被子,伸手一把脉,发现皇上的内力增长过快,又想起海上御剑如今也学到瓶颈,是应该去陆地上走一走。

皇上学会御剑飞行,有空就抱着宝剑在南海到处飞飞飞,玩得忒欢乐,那真是乐不思蜀。可他还没欢乐几天,徐景珩就说,该去南疆了。

“再待三天。”

“一天。”

“两天!”皇上做出要哭嚎的架势。徐景珩宠着:“两天。”

皇上欢呼一声,立马跑的没有影子。

皇上在南海疯玩两天,跑到深海一玩起来就是大半天,徐景珩不光陪着玩,也没有催他做功课,皇上就开心得不知道东西南北。

两天后一出发,大队人马从南海到南洋,转去广东沿海,方向广西,皇上傻。

龙舟另外有人带去南京,其他人骑马,徐景珩说:“皇上下来步行。”

皇上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看着那些只穿一个草皮裙的当地人,嘿哟哟的皮肤,“哇哇哇”地嚎,奈何怎么嚎,徐景珩就是铁石心肠。

八月上旬的酷暑天,广西那个热。皇上穿着当地人的小草鞋,都戴大斗笠,身上一条大裤衩,翻山越岭的步行,一边步行,还要一边练功。

徐景珩陪着他,或者红姨、文老先生、青衫客、绯衣门主陪着他。但他们都不流汗,皇上身上的汗水哗啦啦,跟洗澡一般。

皇上去交趾,去广西,去云南,去贵州,都是山。

皇上感觉,大太阳烤着他,跟烤乳猪一般。

他真的是,用双脚丈量大明的土地,每一步,都是他的汗水。

阁老们心疼皇上。徐景珩说:“身体最重要。想想孝宗皇帝,想想先皇。”

太医心疼皇上,说皇上的年龄小,骨头刚刚长好,不能劳累。徐景珩说:“皇上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晚上加泡药浴,不用担心。”

绯衣门主和青衫客配出来的药浴,每次泡,跟在火山里一般,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烧的噼啪响,皇上哭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