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怀疑的思绪涌上心头后,就再也止不住了。
分明昨日心情格外好,但此时因为这个消息,明骊的心情骤然变得糟糕。
明骊愣怔的看着面前她惯用的吃食,适才响了又响的胃在此时忽然变得没了食欲。
惠然与惠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担忧。
惠然弯腰,托了一下明骊的胳膊:“王妃,要不要过去看看?”
“王爷去哪里了?”明骊低声询问。
李伯弓着腰,满面急色:“只道了声出门有事,并未说去了何处。王妃不若去瞧瞧吧,那边若是出了事情,老奴怕是不好交代……”
越听李伯说的话,明骊越是心如死水。
等到喉咙里面的那点喘不过气的感觉散尽后,她被惠然扶着站起来,点了下头:“你带路吧。”
先前明骊也来过王府,但都是为了来看望裴砚礼,所以没有四处走动过。
直到这会儿,明骊才发现府上的确是很大。光是空置的院落都有数十处,更别说花园后还连带着一片小小的山林。
只是这些风景并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过了桥,越是靠近西苑,明骊心口越是揪的疼。
她看着距离主院这么远的西苑,就忍不住泛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养着姑娘,难不成是怕被她发现?说起来也是,认识这么久,裴砚礼都丝毫没有提起王府上下的事情。
那他又将自己置于了什么地位。
明骊抿着唇,喉咙里都在冒着酸水。
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明骊远远就看见紧闭的一扇门。她忽然顿在原地,恢复的还不怎么好的腿脚这会儿却是迈不出去了。
惠然跟在她身边,低声喊:“姑娘?”
明骊回过神,眼看着李伯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歇斯底里的哭喊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尽数从门口传出来,婢女在旁边劝慰着,那女子似乎崩溃到了极致,根本不搭理身旁人的呼喊。
“姑娘,都到这儿了,去看看吧。”惠瑛也跟着劝话。
她不是明骊从小到大陪着长大的丫鬟,自然不太明白明骊对裴砚礼的感情有多少。但转念一想,觉得若是自己的丈夫背着自己,在院子里养了别的姑娘,她或许也会很难受。
明骊动了动嘴角,慢慢挪动步子,走到了门口。
四面封闭的院子里面,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背对着她,手中托着小杌子,肩膀颤抖。明骊扶着门框迈进门槛,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李伯在旁边劝着,那少女忽然转过身子,明骊当即看见了她的脸。
脚下一晃,后脚跟抵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后倒去。
惠然也认出了这个女孩子。
那日王府大火,明骊着急忙慌的就要去找淮安王。她们两人站在街头,看见淮安王与一位陌生少女站在院落门口,那女子弯着腰,笑意清浅。
正是眼前这个人。
惠瑛眼疾手快的将明骊扶住,正要说点什么,被惠然一个眼神制止。
明骊感觉脚踝被刚刚那一下绷得生疼,但也说不上,究竟是伤口疼,还是别的地方难受。她怔忡的看着那个姑娘,直到她歪了歪脑袋,放下小杌子朝自己走过来。
“姐姐。”少女轻声喊。
她的声音很软糯,带有一种小姑娘特有的娇憨。饶是猜想到她可能是裴砚礼曾经身边的姑娘,听见她喊自己,明骊也还是忍不住的抿了抿唇角,嗯了一声。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住明骊,拉着她往里走,走时还顺便晃了又晃:“姐姐。”
这下才意识到,这个姑娘似乎跟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明骊下意识看向李伯,只见他眼眶微红,垂着头轻轻用袖口捻着眼角。屋子里伺候少女的几个嬷嬷见状,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被她拉扯着进了里屋,少女乖乖坐上床后拍了拍床畔,仰头看着明骊小声说:“坐,坐。”
明骊眼底带着疑惑,侧身落座。
“你……叫什么名字?”明骊哑着声音问。
少女扯起嘴巴笑了起来,然后倾身拉过明骊的手,低下头认认真真的在她手心里头写下两个字——
郭沁。
明骊眼睫颤了颤。
还会写字,应当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正要开口时,郭沁捏住她的手,嘟嘟囔囔说个不停:“睡,姐姐睡。”
明骊情绪淡淡的扫了眼她的绣花枕,舔了下唇角,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喉咙滚动:“要我陪你睡觉吗?”
郭沁点头。
明骊心口顿生一股格外难受的无力感。
她看了眼惠然,后者明了,带着屋子里众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面戛然安静下来,等郭沁自己躺下以后,明骊侧着身子躺在床沿边。小姑娘说要睡觉,就是真的要睡觉,看着她躺下以后就闭上眼睛,乖乖地也不吵,没多久呼吸就平缓了下来。
明骊闭了下眼,看着郭沁姣好的容颜,低声喃喃:“你是谁啊。”
像李伯今日所说的那些话,难道每一次睡前大吵大闹,裴砚礼也会像她此时这个样子,安安静静的守在旁边等她睡着吗?
胃里冒出一阵难以忍耐的酸水,明骊撇了下唇,慢慢坐起身。
没什么情绪的走出去,才发现管事已经离开。
惠然看了眼里面:“睡下了吗?”
“嗯。”明骊反手合上门,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嬷嬷,突然发问:“她是……谁?”
“回禀王妃,奴婢们也不知。”
嬷嬷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口,垂着头道:“入府前,奴婢们就被告知不能随意打探姑娘的身份。”
明骊抚了下衣袖,面色冷淡。
嗯了声,托着惠然的手道:“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转身离开时,想到适才自己的猜想,还是忍不住又问:“以前这样的时候,王爷也会过来吗?”
“是,但王爷很少会亲自过来。”
“姑娘闹脾气,只是偶尔在醒来的时候,或者是看见什么不喜欢的东西时不开心,才会大吵大闹要王爷过来。”
明骊抿了下唇,忽然就没心情再听下去了。
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郭沁,提步离开了西苑。
回主院的路上明骊始终不说话,惠然到底是陪了她这么多年,明骊一个眼神她其实多少就能明白。到嘴边的话忍了又忍,直到回到漪澜小筑。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两人。
惠然劝道:“姑娘,待会儿王爷回来,您好好问问王爷就是,难免不是场误会呢。”
“没什么好问的。”明骊握着筷子夹了根菜,沉默许久后笑了一声:“期望这东西,本来就是绝对不能有的。”
有关明骊对感情的想法,她其实只对惠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