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事情跟他简要说清楚,又把王府那边的事情安排给他。
离开时,忽然被陆闻清握住了胳膊。
“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砚礼,我不是质疑你的感情,但我还是想要多说一句。”陆闻清风流倜傥的五官此时格外沉重,他严肃认真的看着裴砚礼:“如果真有意外,我不想看见霍含枝伤心。”
如果明骊出事,裴砚礼对她有了别的心思,那霍含枝一定会难过。
裴砚礼浅淡的弯了下唇,目光带着冷意:“不会有意外。”
“就算是真的有意外,她生是我的人死也要是我的鬼。然后我会杀了知道这事情的所有人,就当做她从来没有失踪过。”
陆闻清看着他,眼眸轻闪。
裴砚礼转身,翻身上马,远去的衣袍被风吹起,衣袂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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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骊被人掳走后,中途醒来了一次。
她伏在男人的后背上,胃部被肩头抵着格外难受,早前用的那点果子甚至都要被颠的吐出来。回想到前世被掳走后的结果,明骊顾不上恶心与害怕,开始在他背上奋力挣扎。
只可惜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只能用垂落下去的手,狠狠抓挠着他的皮肉。
“安分点儿!不然我要你好看。”男人察觉到她醒来,更加用力的将人夹紧。
明骊左右看了几眼,这才注意到似乎是在侯府不远处的那座山上。而那山头上,是陵园,霍家也有先祖被埋在那里面。
她双手双脚用劲弹了几下,被塞满布子的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男人似乎是心情尚可,竟还同她说话:“哭什么,反正今日的婚宴你是参加不了了,不仅参加不了,我还得告诉你,甚至还有人替代你同淮安王拜堂成亲。顶着跟你一样的脸,你说淮安王会不会发现?”
“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然后再洞房花烛。”
说到这里,明骊的眼睛已经涨红了。
她咽下口水深深呼吸,不停地暗示自己这人一定是想要戳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千万不能相信他,也不能上当。
男人见她没动静,继续说:“到时候,假王妃再怀个一男半女,日子可就圆满了。”
话音刚落,他的胳膊就被明骊使劲儿的挠了一道。
男人被抓的痛呼一声,忍不住骂骂咧咧。
耳畔终于没了那些令她难受的话,明骊也放松下来,打算养精蓄锐找准时机。偏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男人耳朵旁边的那颗小肉粒。
隐隐记下这个,片刻后她居然看见了山底不远处的玉珣和越风,他们正在同一群人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身。
明骊睁大眼睛呜呜几声,男人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只见居然有人发现了动静大步朝他们这边而来。他心下一晃,抬手又在明骊后颈砍了一刀,背着她跑开时,明骊腕子上大了些的玉镯滑落在地。
等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昏黄了。
山洞里面燃着柴火,明骊缩在洞角睁大眼睛左右看,不经意间,她对上了男人的眼。就像是草原上的狼匹,冷漠又带着杀气。
两两相望沉默片刻,男人走过来将明骊嘴里的布子扯走。
蹲在她面前:“规矩点,我就不会要你的命。”
明骊仰着头看他,眼眶被洞里的烟雾呛的发红,看着他低声道:“那你松开我行吗?我手好疼,脖子也快动不了了。”
男人没说话也没动作,只蹲在她面前看着她。
明骊丧气,挪开眼四处看了看,却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男人手背上的半截刺青。那刺青蔓延到窄袖中的胳膊上,只能看出大致轮廓是条尾巴。
不过那刺青旁边还印有小字,明骊拧眉,忽然凑近。
男子被她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退,皱眉问:“你做什么?”
这个声音不是刚才背着她逃跑的男子,那人嗓音清朗,还有些许聒噪。但这个人,脸上有刀疤,说话间不太耐烦,嗓音喑哑,像是吃坏了东西。
明骊从那刺青上挪开视线,抬头看他:“你是姜国人?”
“……”男子不吭声。
明骊抬了抬下巴:“你知道我是谁吗?若是被二哥哥知道你这样虐待本公主,我一定要让他放了养的那条獒犬,追着你绕姜国一圈。”
男子似乎是被逗笑,眸间带了点笑意,语气仍旧冷漠:“我知道你是谁。”
“我奉命而来,还望公主别为难我。”
“我的命在你手上啊,你都不肯放开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回姜国。”明骊稍微侧了侧身子,将双腿递给他,“那你不然松开我的脚,我脚好痛。”
男子默了默,只是道:“我不会伤害你。”
这是真话,姜国那边传过来的密报中,只要抓回明骊,并没有说要杀了她。
明骊见他始终不为所动,忽然间就有些生气。
知道他是姜国人,大抵是王室公主的底气所在,她知道自己倘若真的死在他手上,明述白一定会为她报仇。所以抬起腿,用力的在男子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男子也不恼,脾气很好的回到了柴火旁边。
他低声道:“这附近到处都是陷阱,你若是一个人出去,会遇上危险。所以安安分分呆在这儿,待明日天亮,我就会带你走。”
明骊不搭理他。
在得知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明骊并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然后来维持两人之间的平衡,用以保证安全。她现在只想找个机会离开,哪怕是在外面呆一晚上,也不想明早被他带走。
她都还没有去见一见裴砚礼呢。
思及此,明骊情绪有点低。
山洞里夜里很凉,明骊靠着看了那人几眼,发现他微微阖着眸子,像是睡着了。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蛐蛐声,衬的这夜更是凄凉。
明骊抿抿唇,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让自己手上的绳子紧挨着棱角不平的石壁上,磨了几下后,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反复动作。
中途男子睁开眼,明骊顿下动作看向他,没什么情绪。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和旁边皮肤被石壁磨的生疼,甚至指尖触碰到,在那上面感受到了潮湿。
她明明是个很怕疼的人。
可想到前世,想到今日没能完成的婚宴,想到裴砚礼。她居然就忍着疼有了莫大的勇气,尤其是那条绳子在她的坚持下,慢慢的松开来。
绳子断掉,跌落在明骊身后。
她恍惚的眨了眨眼睛,手腕一松,没什么力气的垂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外面不知何处传来了说话声。
男人警惕的睁开眼睛,侧目看过去,极快的灭掉火,对明骊道:“安安分分待着,我出去看看,外面那些人,都是要来杀你的,懂吗?”
闻言明骊有些慌乱。
他在说谎吗?还是说真的不是裴砚礼的人。
山洞里面失了唯一的光源,变得漆黑,明骊咬着牙齿倾身去解脚腕的绳子。或许是绑了手,脚上的便松了不少,明骊没两下就拆开了绳结。
她没敢再继续待着,扶着石壁起身,小心翼翼又踉踉跄跄的往出跑。
片刻后,男子托着火把重回山洞。
他看见地上点点滴滴的鲜血,目光变得阴狠,低低骂了一声,追着血迹赶了出去。
明骊不知道就着月光跑了有多久,她始终不敢停下来,在树林里面来回穿梭,树叶上的软刺划伤她的脸。明骊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红着眼睛,今夜头回觉得害怕。
她没直接往前窜,绕了两个圈,试图摆脱掉后面追她的男人。
可没想到,又走了几步树枝勾住她的衣角,一脚踏空,脚下居然是个用树叶掩埋住的野兽陷阱。里面还有兽夹,明骊忍着喉间的惊呼声坠落进去,脚腕被兽夹夹住,她吓得忍住哭声簌簌落泪。
周遭一片安静,明骊在黑黢黢的陷阱里面,疼的颤抖。
她从前见过被兽夹咬过留下的伤疤,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垂首去看那物件。每动一下,兽夹就会收紧几分,明骊的伤口就要加重。
可她不敢就这么被夹着,若是没人找到她,难不成真的要被夹死。
只是这兽夹也不知是不是常年没有派上用处,夹着的力道并不是很紧,明骊凭着感觉摁了一下旁边的开关,兽夹弹开。
明骊抱着小腿缩着坐在旁边。
身上的疼痛似乎在这黑暗中被加重,连带着明骊的恐惧,都在这黑暗中放大。
她被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痛苦双重折磨着,明骊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膝盖里头,紧紧的环抱着自己。最后也不知道是疲倦,还是疼的,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后山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
裴砚礼顺着血迹找到这里来,已经是凌晨了。
找了一整天,因为担心明骊受伤而提心吊胆的四处奔波,抵达此刻,裴砚礼的心情已经到了临界点。若是再没有明骊的踪影,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人。
举着火把毫无目的的寻找,口中还含着明骊的名字。
没两声,玉珣忽然叫了他一嗓子:“殿下!”
裴砚礼回头看去,玉珣手中捏着从树枝上摘下来的破碎衣料。
“公主应该就在这附近,快!快找!”玉珣说完,跟来的侍卫便开始加大力度搜查。
裴砚礼握紧了拳头,忽然间,他听见某个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裴砚礼心底的那口气紧了又紧,他甚至感觉心脏被什么攥的发疼。
用力抿了下唇,不敢相信的喊:“明骊!”
“我在……”
不远处的脚下发出声音,裴砚礼几步过去,跪在地上拨开了熙熙攘攘挡住陷阱的树枝与落叶。就着微弱的火光看见明骊在底下,仰着头看自己。
裴砚礼松口气,手脚发软,颤着声音语无伦次:“受伤了吗?别怕,我拉你上来。”
正说着话,裴砚礼作势就要跳下去。
铁青了一晚上脸色的越风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你在上面接应她。”
话音落,越风就已经避开明骊的位置跳进去。
看着眼前的人,他涨疼了一晚上的太阳穴似乎隐隐轻松下来。轻轻碰了碰明骊的肩膀,见她神色恍惚,小脸上沾着血,小声喊:“阿骊?”
明骊又冷又疼,意识都已经开始不甚清晰。
对上越风那双担忧后怕的眼睛,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呢喃:“哥哥?”
越风喉咙一阵哽咽,反扣住她的指尖。
将人救上去,裴砚礼不知道他们在下面说了什么。跪在地上抱住明骊的肩膀,看着她白净长袜上的血迹,以及脸上的伤势,只觉得一股杀意掠上心头。
抱着她原路往回赶,担心明骊会睡着,裴砚礼边走边跟她说话。
可还是没能拦得住她,走到一半,明骊紧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眸子昏迷不醒。
裴砚礼眼尾发红,落着泪低声细语:“阿骊,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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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