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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还不是很清醒,脑袋侧向一边,连脸上泛红的疤痕都没有了血色。

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给爷爷喂粥。

一勺粥送进他嘴里,他尽力地咽下去,可嘴角不听使唤,总又漏出来一些。盛慕槐很耐心,每喂一口都用纸巾给他擦干净嘴角,吃了不多以后,盛春又闭上了眼睛。

李韵笙一直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脚下似乎坠了千斤。

他几乎不敢认,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就是曾经风华绝代的辛韵春。

在他有关韵春的回忆里,最早、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坐科时那条长长的队伍。他们排着队去太平园唱戏。

自己走在韵春的后头,月白竹布衫包裹着他削瘦的身体,四月枝头的芳菲让他脸上也散发着霞光。

他发觉自己在看他,便朝他微微一笑,眼睛映出了杏花的倒影。

那时候李韵笙还有争强好胜之心,却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师弟能获得那么多人的喜爱,成为鼎成丰最红的童伶。

那是因为他天生就有一段风流。

后来他们总是一起搭戏,那条通向太平园戏楼的路,往后还并肩走过成百上千次。

终于他们俩一起红了,一同唱遍了北平,天津,上海,不知让多少人沉迷在韵春的舞台风采里。

可为什么,如今躺在床上形销骨立的人是他?

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辛韵春的身边,在他看不见的那一侧。

盛春睡的很不安稳,手和脚时不时动弹一下。他轻声道:“师兄……”

“我在呢。” 李韵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