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运眼眸一暗,他厌恶从这人嘴里说出那两个字。
「他怎么到的峭山关?」
「您问小碧,他──」焦应干笑了几声,「时大人,您是小碧的……」
侍卫在他臀上踢了一脚,他痛得弯下腰,脾气却又上来了:「姓时的,别以为您弄我去京城,我就承了您的恩,我是小碧的义兄,您──」
时承运冷哼了声:「义兄?你这义兄就让你弟弟在阁楼迎来送往做私娼?」话语尖刻,声音更透着股阴狠。
焦应一时语塞,他何尝愿意,但他那点薪水养家都勉强,又能怎么办?
他窘迫下扯了嗓子喊:「那您呢,您若就是那小叶子,您在京城逍遥,您管过他没有,凭什么又来说老子!」
时承运本还有些顾虑,这时却下了决心。
他先是扫了一眼侍卫,侍卫们忙不迭低下头,暗道这回可糟了,似乎无意中听了主人的私密事情!他们可都见识过这位主子的手段,心里惊惧万分。
「焦校尉,承运一时情急,他不叫什么小碧,我二人失散多年,还烦请你告知他的往事。」
焦应一呆,这小白脸怎地又变得这般客气,莫名其妙,看来还是吃软怕硬!
但是侍卫们脸色却越来越差,怎地主人越说越私密,恨不得塞住耳朵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小碧──呃,就他……五年前……」焦应说话有些困难。
反而时承运的语气更趋温和诚恳:「他呢,是南方人,怎会到了峭山关,又有你这位大哥,何至沦落为娼呢?」
「他──」焦应脸上浮现一丝愧色,每每想到五年前,他总有内疚之感。
时承运看在眼里,怒火更炽,难道是他!更想到这厮和那家伙滚在一张铺上,心里更阴沉了几分。
「我是五年多前在离峭山关不远的荒庙里发现的他,当时……」焦应虽是粗人,却也有点儿心眼,知道那时侍郎多半就是小碧的老相好,因此便有些保留。
「当时他身上有些伤势,昏迷不醒,醒过来又嘶叫,病得厉害,我们请了大夫给他医治,他渐渐便有了些神智,接着便说要回关内,又要攒钱立坟,就……」
焦应没再说下去,其实,当日他是同老婆一起捡到小碧,为了救治他,花了好些银钱,小碧病好,说什么也要还债,而他又没户籍,不能入军,在这穷乡僻壤要还那些银钱也只能做那营生。
本来他可不要那银两,但家里婆娘硬要向小碧索还,又说看他伤势,之前也就是做这个的,他实在拿婆娘没法,因此这些年便一直存着歉疚。
就这样?时承运瞧了眼焦应,又问:「他受了什么伤?你遇着他的时候,他什么打扮。」
虽然衣服残破,却是花团锦簇,估摸着还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但那姓时的是小碧旧相好,还是别揭人短处。
「也没什么大伤,就是脑子可能受伤,有时便精明得很,有时又犯胡涂。」焦应见时承运沉默不语,心想哪个男人会乐意听到相好做那事,便又解释:「大人,小──他在这儿并未受太大苦楚,也没您想的那样,都对他不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时承运瞥了他一眼,那眼光却似刀子一般刮在他脸上。
对他不错?
那他身上的鞭伤哪来的?
你对他也不错了?怎么个不错法?
侍卫们见主子神情,便知他动了杀意,都替这老焦叹息,其实这姓焦的也不算太坏,可是谁让你睡了我家大人的相好呢?
时承运又不由想到车里的小笔,心中滋味着实复杂,这峭山关,碰过他的人,全都……
可如今不是时候。
过往发生了什么,都算了罢,毕竟他还活着,来这儿之前还当他死了不是么?
只是眼前这个人却留不得。
他嘴角竟是上牵了一下:「焦校尉,还蒙你多年照顾他,我也会照应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