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时的也就脑子胡涂了些,硬是要假冒他的小叶子,不过这样的冤大头要是再多些,他小笔可就发大财了。
再说,他摸摸屁股,干干净净,也没被那个么。
背着包袱,悄悄下了楼,怕被人看到身上那么多钱两,他小心翼翼从厨房的后门出了客栈,一溜小跑,直跑出了十数丈才停下来。
回过头瞧了眼,心里有点闷,又有点怅惘,待了五年的地方,要走了呢。
他抿抿唇,紧了紧衣襟,外间比里面冷多了,而且风特别大,天也是暗沉一片,半颗星星都瞧不见。
边陲北地天气变化无常,自己可别那么倒霉,碰上下雪啊!
这么一想,他更加快步子,大约走了一刻,终于到了年前刚立下的「小叶子之墓」。
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他走到墓碑前,却也没跪下来,反倒是一屁股坐在墓碑旁边,一把搂住冷冰冰的石头,头靠过去,喃喃道:「小叶子,你不冷吧……明儿我就带你回关内,那边暖和。」
仿似回了家一般,他浑身放轻松,轻轻拿衣袖在碑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石头不是石头,是他的小叶子。
他从包袱里拿了个皮囊出来,里面灌了些酒,他自己喝了一口,又在墓碑前倒了一点。
「你酒量不好,少喝点儿。」
酒下肚,暖了些,但是头还隐隐作痛,他好半天没说什么话,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继续喝酒,半晌才突地开口:「小叶子,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你还活着,咱们一起去我岭南老家,你做买卖,我跟着你跑腿。」
「你喜欢玉器木雕,就卖古玩字画,我帮你招呼客人,你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嘛!」他想到什么,眼又笑瞇起来。
「那大官儿还说他就是你,净胡说呢,你对我最好了。」他头更靠向石碑,手轻轻抚着,「我也对你最好。」
他又灌了口酒,更有些醺醺然,对着石碑大喊了声:「听好了!你不许怪我,你瞧不起我,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随着喊声,唾沫星子都溅在石碑上,他又被自己逗笑,用衣袖擦干。
「好了好了,你又要生气了,你自己讲的嘛,小笔什么都很香很好吃……咯咯咯!」他似是透着石碑就瞧见自己那情人被喷了一脸口水,板着脸生气的模样,笑得直打跌。
以前就喜欢这样惹毛小叶子,将他惹得跳脚,然后又拿自己没办法,最好玩了。
可是笑完,却又坐下来。
这么大的石碑是带不走的,怎么办呢?
做个牌位吧。
「喂,给你做个牌位,我天天带着你,跟我吃香的喝辣的。我现在有钱。」
他这晚经事多,又刚刚旧疾发作,被喂了安神的药物,这会儿在寒夜里疾走,又糊里胡涂灌了半皮囊酒,搂着石碑再咕咕哝哝讲了会儿话,竟是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伴着风声,大片大片的雪飘下来,靠在石碑上的小笔只略略动了动身体,竟也没醒转来。
第二日,天都没亮,京师来的时大人就要离开峭山关了,不过和来时威风八面不同,走的时候谁都没惊动。
时承运也没和大队人马一起,反而随身带了几个侍卫,驾了辆马车,悄悄停在吉祥客栈。
虽然只离开了两个时辰,却煎熬得厉害,但是当时他不走,必会惹下更大的麻烦。那帮人从不做得不到好处的事情,他不在客栈,小笔该就没事。
他掀了门帘,老关头瞧见这主儿却是一怔,但他是老人精,只俯首行礼,并未吭声。
时承运从袖中拿了张银票放在桌上,便上了楼,老关头立刻将银票收起,只略略瞥了下数目,竟是五百两之巨!
烫手啊!
这、这……难不成上面那小碧魔力这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