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下,数位水系修士一起出手,控制着灵液先后喷溅入台上一众打斗修士的眼中。
很快众人就看到,凡是刚才突然倒戈、正与他们一起相互搏杀的修士,眼底基本都冒出了雾蒙蒙的黑光。
至于被他们拼死保护在最中心的“倪冬悠”,则不仅对这些溅入眼内的灵液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之后稀释过的魔族纯血,也是哂笑迎接,表情极尽嘲讽。
众修士面色难看:
“不是魔血印记,眼前的这位根本是位魔族。”
“黑色!是黑色光芒,罗刹!是罗刹魔族!”
“而且并非混血,而是纯血!”
“倪冬悠”招式间狂暴的魔气,排除了对方是人修的选项,那剩下的,就只有纯血魔族。
只有纯血魔族才不会对稀释过的魔血产生反应。
“倪冬悠”好整以暇地站在周遭为他舍生忘死的修士们中间,嘴角露出满意的笑纹。
他看向端正坐在上首的邹存,狂肆笑道:“宗主,您觉得今日的这场大戏好看吗?”
邹存慢悠悠阖上茶盏,放到一侧的方桌上,温声笑语:“大戏才刚刚开始,还说不上什么好看与不好看。”
“而且,道友你方才只说自己代表了魔族,却从始至终未报上姓名,这其实已经有些失礼了。”
“还是说,道友你即便现在已有勇气上门,却还仍想像乌龟一般藏着头、遮着面,姓名全凭顶替和随机应变?!”
“倪冬悠”哈哈大笑。
他眯起眼睛看向高台上全程连动作与表情都没有改变一下的邹存等人,重重嗤出一声:“宗主也不用再激将,本尊这次既然来了,就没想过遮过脸。”
说罢,他面上一层魔气闪过,直接解开了面上的伪装,露出一张锐气逼人的俊美脸庞。
几乎是在这张脸一露出,雀台厅内便响起不少倒抽的冷气声。
“黎川?!”
“竟然是黎川?!”
“怎么会是黎川?!”
中台上,黎川似乎被众人的反应取悦,忍不住哈哈大笑:“没错,本尊即是黎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台下如意坞的区域,彦凯简直要抓狂。
他原先还想着,倪冬悠应是被种下了魔血印记,只要将人制服,他就还可能恢复过来。
但是现在,这竟是个魔族?!
那原本的倪长老去了哪里?!
彦凯当即取出传音玉简,就想让宗门查看一下灵魂玉简,却发现这里早已被布下了绝地阵,压根儿就传送不出讯息。
彦凯忍不住低咒一声,赶紧取出灵液给身后的如意坞弟子滴眼,顺便与荣弦崩溃发泄:“一直在身边相处的长老被换成了魔族,我竟然还全程没有发现?!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荣弦正在给低阶修士撑着防御罩,闻言随口安慰:“心态放平点,多大点事。”
这才发现被冒充了一个,他就这番表现。
若是他发现,总共来了三个长老,就他自己是原装货,还不是得疯?!
彦凯却没明白荣弦的潜在之意,依旧在那咬牙嘀咕;“怎么会是黎川呢?!黎川怎么会是魔族呢?!”
这个疑问不仅彦凯心里有,正抱着孩子的随敏君,心里也在如斯翻腾自问。
黎川不是不是灵山宗土生土长的灵修吗?
他如何会变成魔族?!
还是一位纯血罗刹魔族?!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怀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开始紧绷僵直,心中惊涛骇浪,难以抑止。
而与她相反的是,黎宁在看到黎川的真容,并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魔族气息后,眼底已迅速盈满轻快的笑意。
他抱着随敏君的脖颈,奶声欢呼:“啊,原来是爹!娘,那是爹爹啊,咱们快快过去。”
随敏君倏然低头,看向怀中欢快笑着的黎宁,眸色深沉。
她动作轻柔并坚定地将黎宁的头按到自己的颈间,一字一顿:“你认错了,那个不是你爹。”
黎宁却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急切地在随敏君怀中挣扎:“不是啊,宁宁怎么可能会认错?!我感觉到了,那个就是我爹。”
“娘,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我要去找爹!那是我爹!”
黎宁呼喊的声音很大,原本就在黎川露出真面目后,就关注过来的视线,瞬间又多出一倍。
“他爹是罗刹……”
“他是混血魔族……”
“这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
在周围修士的窃窃私语中,随敏君淡淡抬眼,看着中台上正在忙碌于战斗的黎川,突然自嘲勾唇。
原来如此。
怪不得寒荒刺会建议她打掉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注定是一位混血魔族。
怪不得黎川会在道侣大典举办前,突然死遁,因为他根本不能和自己发下没有欺骗的天道誓言。
但是为何?
消遣她的感情,浪费她的信任,最后还要在耗尽她的大部分生机与灵气、诞下这个孩子后再次出现,他到底是为何?!
黎川在露出真容后,便在周围修士怔住的瞬间,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红色香囊,解开了香囊顶端封印的细绳后,就向四周随意挥洒而去。
那大片的红色香囊一被抛出,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有的修士反应迅速,直接挥刀将那香囊劈散,几乎瞬间,便有大片浓稠的暴戾魔气自其中爆发式的喷溅而出,当即就遮蔽了厅内众人的视线。
而那些没被劈散的,也在落地后,汩汩地向外冒着狂暴的魔气。
这种与修仙界中完全不同的魔气,含有着浓稠的死、怨、煞、暴等狂烈气息。一旦修士不小心将其吸纳,不仅难以拔除,还会引起精神上的癫狂。
从黎川掷出香囊,到有人将香囊劈散,前后连一息时间都不到,整片雀台厅便被狂暴的浓稠魔气充斥,且这色泽还在以各个落地的香囊为中心,层层叠叠加深,迅速向外晕染。
如此魔气浓度,迅速赶超了雀台厅内原有的灵气,让在场的修士们面色逐渐凝重,更有几位低阶灵修,在猝不及防下将其纳入体内,已被影响了神智。
金卷与乖宝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瞬间,就一齐窜上了楼青茗的肩头。
见此情景,金卷眼皮子撩开,语气难得激动:“这味道有些香。”
乖宝乖巧点头:“你小,你先来,剩下的我扫尾。”
金卷弯弯的锋锐鸟嘴上下翕动,兴奋开口:“不欺负你,一起啊。”
“好,那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