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第两百五十七章清穿文世界17

康熙按下不提,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这说明他还是下不了决心,但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就此严厉呵斥太子,说太子不该这样,说明他心里的倾向,已经偏向了废太子。

太子胤礽心里清楚,如果这次就这么不明不白过去,那他就真的陷入了泥潭,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还不如一鼓作气,让自己脱离太子这个牢笼。

其实挣脱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三十多了,人说三十而立,到了这个年纪,早该成家立业,可他呢?

一辈子被困在皇城,就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是皇上的眼线,想出出不去,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还比不上大哥和弟弟们,好歹他们还能有机会出京,而在京城,他们是自由的。

现在他主动辞,尚且能得到一份优容,不会被限制自由。

要是哪天皇父下定了决心,亲自动手废掉他,那他只有被圈禁的命。

所以随后的半月,太子每隔几天,就上一道折子,折子内容辞藻不华丽,但言词间句句泣泪,说得康熙又伤感又心酸。

就在他上第三道折子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李光地参奏一位修明史的内阁学士,说他胡编乱造,不按事实编撰。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一位编史的官员,出了一点差错,改回来就好了。

可往大了说,这也是朝廷大事,因为前明是清朝打下来的,你这么乱写,是不是受到大清皇帝的授意,故意掩盖一些史事真相?目的是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这会显得朝廷卑劣,要是被江南那些学子们知道,是要闹起来的。

然而这位内阁学士也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哪里胡编乱造了?

这些都是有史料记载的,白纸黑字写在书上,又不是他故意瞎写。

“还请皇上明显,这一段,我是参考了史官钱文秉的记载小注,小注上写的清清楚楚,某年某月某日,明英宗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并解释了前因后果。”

说着,他还请康熙派人去翰林院拿那本小注。

李光地大怒,“亏你还是内阁学士,难道不知道修史以正史为主,必须按照最正统的记载来,哪里能用这些不着调的小注。”

小注是什么,就是史官在正史记录之后,觉得不够准确,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补充写完。

要说这样的内容,确实有六七成可信,毕竟是人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但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之后,就难免偏颇。

史官的记录为何简洁明了,一般都是什么时间,皇帝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其他一概没有?

因为这才是最准备的,即便当时皇帝是说反话呢,但史官还就得这么记,谁管你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如果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记,那不是乱了套了,因为谁都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那还叫史记吗?那还需要史官吗?

史官只是见证者,老老实实记录就行。

那为什么在修史的时候,要参考史官的小注,记录等文本,是为了更好理解,但这类文本的可行度,又下降了一个档次。

李光地是正统的文人那一挂,认为史书就是史书,不该多加其他东西,和内阁学士争辩过后,就一状告到了康熙这里。

而内阁学士呢,则认为,正本和小注都是这位史官自己写的,并且这个小注能放在正本后一起编撰,就说明这小注的可信度上升到八成,那便于理解,摘取一段,做个补充,有何不可?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不休,吵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等待康熙下决定。

康熙先是安抚了两位大人,觉得他们都没有错,这个可以酌情处理,既然人家史官也没有放到正本上,那他们也可以放入后面的注解,不过内阁学士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在注解后作出更加详细的解释,这是修史的目的之一。

康熙还强调,明史得修好,公论要采纳,是非要明细,不然后人是要骂朕的。

他话锋一转,“为了表示重视,我会派一个皇子亲自监督此事,望各位老大人用心。”

至于是哪个儿子,康熙扫视了一圈,看向站在最前面两排的皇子们,询问道,“你们谁愿意领这个差事?”

太子不在,直郡王就是最大的,然而他不为所动,修书的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武夫。

三阿哥看看大哥,又看看四弟,有点跃跃欲试。他觉得,这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论兄弟之间,谁的文采最好,舍他其谁?

然而他一贯不敢冒头,于是看四弟都不出面,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老四当然不会出面,修史是个好活吗?

是的,这是攒名声的好活,能积累身后名,后人但凡只要看明史,就一定绕不过修史的人,而现在某个皇子总揽,也一定能流芳百世的。

然而这有一个前途,四爷要的不是后世名啊!他对这些不是实务的工作,也不感兴趣。

说到底,修史面子上好听,但一辈子就绑在上面了除非明史修完,不然修史的皇子,就干不了别的。

因为修史真的是一项既细碎又繁杂的活,就像刚刚两位大人争吵的。

他们有错吗?或者有谁不对吗?没有,他们的想法都没问题,这就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谁的说法都讲得通,然而想法不同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对方。

皇上现在派人去,就是去断官司的。

可以预见,未来这样的争吵,还会有无数次,而皇子,就代表了皇上,在两方间选择一方。

能被提出来,就说明选哪方问题都不大,可断官司,尤其是这些文人之间,字眼上的官司,还不是你说一就是一的,得先吵,吵得不耐烦了,选出一个,才能消停。

所以说,修史这个活,能把人所有的精力都耗光,再也干不了别的。

所以四爷缩了。

老五呢,他到是想接,皇上还不信他能办好呢。

原因也很简单,五阿哥是太后养大的,一直到六岁,进入上书房,连汉话都不会说,文才方面,兄弟们之间,是最差的。

七阿哥,他的文才和五阿哥一样不出彩。

八阿哥出彩,但他的想法和四阿哥一样,修史就是出力不讨好,还鸡毛蒜皮,于是他也缩了。

九阿哥,他算账好,做生意的本事一等一,另外他外文上面的语言天赋绝佳,修史,大概翰林院的学士们会嫌弃他铜臭味太重吧?

十阿哥不用说了,铁憨憨。

十二阿哥从不冒头,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刚成婚,连上朝都是最近的事,能总揽这么大的事?

所以,康熙的话直接撩在了这里,没人接茬。

康熙瞧着下面,一个个低头不语的儿子们,冷哼一声,“怎么?没人敢接?”

这话一出,三阿哥立刻被激将了,跳出来道,“皇阿玛,儿臣可以胜任,请旨办差。”

康熙点头赞许,“总算还有一个能办事的。”

闻言,三阿哥立刻高兴起来,志得意满的看了兄弟们一眼,然后好心的建议道,“四弟的文学也不错,儿臣举荐四爷和儿臣一起。”

他自认为自己是好心来着,自从太子病了,四爷就一直躲着,虽然封了雍郡王,但从不敢冒头。

三阿哥认为,这是避大阿哥的锋芒呢,现在他这个当三哥的,就帮这个和他年龄相近的弟弟一把,给他一份差事做做,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事。

然而四爷能气死,老三就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还喜欢乱安排,遇到事了,又会缩回去。

打量谁不知道呢,老三就是怕自己应付不过来那些顽固的老大人们,所以找了四爷这个冷面将,让他来断官司,然后老三在后面总揽。

他反倒成为了帮老三跑腿的了。

四爷肯定不干,于是上前回禀道,“皇阿玛,顺天府河间府都上了折子,说年初到现在,接手了太多的山东流民,导致粮价居高不下,请求减免来年粮税。”

这是第二件大事,原本不该四爷亲自说的,虽然这件事是报给了户部,而户部由他总理,但还有户部尚书和侍郎等人,他们肯定已经写好了折子。

然而现在四爷顾不得了,再不给自己找点事干,就要被老三拖下水了。

康熙眯起眼,“你觉得这事不行?”

“回皇阿玛,如果情况属实,减免是应该的,不然来年百姓该没有种子种了,因为他们买不起,但光是减免,也没用,如果朝廷不能发下粮种,没得种,就算减了,百姓们也没粮食啊!”四爷回道。

“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康熙问道。

“首先得平粮价,让百姓吃的起粮,买的起粮种,然后再考虑是否休养生息,减免一年的粮税。”四爷回道。

“是这个道理,”康熙严肃的道,“但平粮价,需要粮食,粮食从何而来?顺天河间的粮仓,经过一年的赈济灾民,已经清空了,周边城镇也一样,总不能去江南调粮吧。”

四爷顿了顿,说道,“今年的秋收已经差不多了。”

户部尚书立刻跳出来,“雍郡王,万万不可,今年的粮食已经有了更重要的安排,山东流民需要赈济,边关军队还少不了粮食。您是知道的,这些都已经有了要紧的去处,是一丝一毫都匀不出来,少一点就要饿死很多百姓和将士的。”

这也是事实,四爷就总理户部,当然知道这件事,并且还知道,朝廷拿不出更多的银子购买粮食。

所谓钱用在刀刃上,在他自己和户部各位大人的筹划下,每一笔都很关键,关系到明年一整年的大事,实在拿不出来。

可顺天河间两府的百姓也不能不管,所以他直接上书到,“儿臣请旨,去顺天河间平定粮价,至于所需要的粮食,儿臣已经想好了办法。”

“哦?”康熙挑眉,他知道这个儿子,一贯是个爱做实事的,却不知道,他居然还会这么大包大揽?

“那你就写个折子,把方法呈上来御览。”

“是,”四爷深吸一口气,把一直藏在衣袖里的折子递上去。

这是卫其轩连夜叫人送来的办法,方法剑走偏锋,是四爷从来不会用的。

然而这次,他决定赌一把!

只希望方法是真的有用。

远在温泉庄子的卫其轩,微微一笑,他的方法,怎么可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