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沈青葙沉吟着说道,“具体什么含义,大约只有贵妃自己知道了。”
“先前我曾调查过贵妃与潞王的来往,发现上次陛下驾幸东都时,潞王曾微服去过徐府,”裴寂道,“只不过我一直以为,应当是徐家投靠了潞王,可这个图案……若不是有什么特殊信息要通过这图案传递的话,那就是贵妃与潞王关系十分密切。”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沈青葙脱口问道:“贵妃入宫,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
“在那之后,”裴寂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一点点严肃起来,“我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
他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忽地又转回来,抬手将蔷薇插在她鬓边,柔声道:“多加小心,青娘。”
沈青葙没能躲开,回过神时,裴寂已经走远了,步履匆忙,撕破了一角的青色衣襟在葱翠的花枝草叶间翻飞,转眼间走出了野趣园。
他是故意的。他总是这样!沈青葙摘下那朵蔷薇摔在地上,带着怒气走出几步,回头再看时,蔷薇落在小路上,柔艳的花瓣沾了灰土,无辜又可怜。沈青葙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回去捡起那朵花,夹在了蔷薇深绿的枝条中间。
乍一看,就好像那朵花依旧开在枝头,可仔细看来,根基已经折断,跟从前,终归还是两样。
裴寂快步走出野趣园,低着头越走越快,无数头绪在脑中翻腾,徐莳,应珏,罗公,三年前的洛阳,一年前的梨园,推出徐莳分宠是崔睦最先提出来的,应珏并没有出头,难道崔睦?
匆匆迈进东宫,就见崔睦带着孩子在不远处玩耍,应琏手里拿着拨浪鼓,时不时摇一两下逗趣,裴寂快步走到近前,低声道:“殿下,臣有要事禀奏!”
应琏摇着拨浪鼓,随口问道:“什么事?”
“事情紧急,请殿下随臣到公廨去说,”裴寂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崔睦,“此事只能出臣之口,入殿下之耳。”
半盏茶后。
应琏笑了下,不无嘲讽:“我那五弟虽说一向风流,但居然还有这一节?实在是让人意外。”
“眼下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应琏的语气淡淡的,“当初的静心馆就是如此,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让陛下猜疑就行。”
他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笑容冷淡:“如此,就圆得上了,乔景再怎么蛊惑,也得贵妃亲口吩咐了,静心馆那些人才会全部离开,制造出我与她幽期私会的假相,潞王再怎么掐准了时间,也得贵妃配合,才能刚好在陛下进门的时候,撞见我与贵妃独自在一处。”
他看向裴寂,摇了摇头:“我这个五弟真是有本事,竟能让贵妃不惜自污,也要拖我下水,就是不知道,贵妃已经是后宫之主,又怀着陛下的骨肉,难道五弟还能给她更好的前程不成?”
裴寂心中一动,看向应琏时,他也反应过来,脸上先是惊讶,跟着哂笑一声:“如此,罗公能提前知道贵妃有孕的事,似乎更是顺理成章。”
“殿下,良娣那里,”裴寂犹豫着说道,“要不要查?”
“查不查的,有什么要紧?她是我的枕边人,想瞒过她太难,不如随机应变。”应琏目光幽冷,“以后除了我二人,其他人事情可以办,但原委,不能透露给他们。”
他拍了拍裴寂的肩,轻声道:“东宫一系,看起来赫赫扬扬,实则千疮百孔,无为,眼下孤能相信的,就只有了。”
裴寂无端有种猜测,这句话也许不是真的,也许他,如今谁也不信。
“潞王府中我还有一个从来没用过的棋子,”应琏拿过纸笔,飞快地写下几行字,折起来递给裴寂,“想法子联络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说的兔子莲花样的东西。”
裴寂双手接过,正要打开看时,应琏抬手止住:“回去再看,这宫里,如今太不让人放心。”
裴寂也只得放进怀里,想了想又问道:“罗道人那里,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此事我已做过安排,再过两天就能见分晓。”应琏道,“不用理会,眼下要做的,就是盯紧潞王,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裴寂走后,应琏独自坐了一会儿,出门时崔睦正带着孩子在门外,含笑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应琏握了她的手,低声道,“良娣,徐郎中家里,可有能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