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洛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没事吧?”
“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能有什么事?”沈青葙怕他不信,连忙仰起头给他看,“你看,我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沈白洛扳着她的脸仔细查看,眼皮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红:“真的没有受伤?是谁干的?我绝不饶他!”
“是奚怒皆那个阿史那思指使的,他恨我在千秋节时落了他的面子。”沈青葙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凶手当场就被击杀,阿史那思最后也死在裴寂手里。”
为了不让哥哥担心,此事她并没有告诉沈白洛,此时时过境迁,眼看她好端端地站在眼前,但沈白洛心里依旧后怕到了极点,面色阴冷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该死的奚人!我该在战场上再多杀他几个!”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其实当时也是受惊为多,并没有受什么伤。”沈青葙摇了摇他的手,“哥哥别生气了。”
沈白洛怒气蓬勃,却又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沈青葙:“你突然跟我说这些,该不是要替裴寂求情吧?”
“算是吧。”沈青葙点点头,没有否认,“最近我也想了很多,他先前的行为虽然卑劣,但也算说到做到,承诺我的事情并没有含糊,况且去年,到底是他舍命救了我,他不欠我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哥哥……”
“岂能就这么算了!”沈白洛恨恨地打断她,“你好好的一生都被他毁了,我怎么能轻易饶过他!”
“哥哥,”沈青葙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用力摇头,“我现在过的很好,已经不再纠结过去的事,况且你看,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我的事,却也没谁敢因此看轻我,所以我早想明白了,只要我自己能立起来,谁也不可能毁了我!哥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很好,不想再提起过去了。”
沈白洛看着她,眼睛渐渐湿了,神色由愤怒变成心疼,又变成自责,最后哑着嗓子说道:“好,哥哥听你的。”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感慨万千:“葙儿,你长大了,只不过,哥哥没能陪在你身边,都是哥哥没用,在你最难熬的时候,让你一个人扛着……”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沈青葙摇摇他的手,笑得灿烂,“若是没有这番遭际,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以后我会越来越好的,哥哥放心吧!”
“是,”沈白洛湿着眼睛抚着她的头发,神色温存,“我的葙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入夜时,沈青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夜绚烂的灯火下,狄知非微带着红色的脸颊,他声音沙哑,饱含着无限的期冀:“我盼望与娘子,岁岁常相见。”
心里突然一跳,说不出是喜是忧,沈青葙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眼下,真不是想这件事的时机。在尚宫局中才刚站住脚跟,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况且如今,她已经很难想象相夫教子,守着后宅的生活了。
沈青葙无声地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还没亮,兄妹两个便都起身收拾了,到宫中上值。沈白洛一路骑马带着妹妹,直到进了宫门,才自去右监门卫报道,沈青葙沿着宫道一路进了尚宫局,刚一坐下,王秀就满脸焦急地走到近前,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沈司言,我听说韩尚宫这几天病得越发重了,奚官局那边已经报了重病,大约是要送出宫去休养,沈司言,你说该怎么办?”
沈青葙想着韩叶的身世,问道:“韩尚宫跟家人失散了,出宫以后能去哪里休养?”
“按着惯例,应该是去敕建的尼庵或者道观。”王秀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哽咽,“洛阳这边有齐云塔院,还有玉真观,大概是这两家里选一家吧。”
敕建尼庵和道观比寻常寺庙更加富贵,按理说是好去处,为什么王秀这么担忧?沈青葙有些不解:“这些地方不好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是担心?”
“我……”王秀看看她,低了头又抬头,欲言又止。
她既不肯说,沈青葙便也没再追问,顺手翻开卷宗,又打开砚台,作势要处理公务,王秀这才着急了,紧走几步跑去关了门,轻声道:“沈司言,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但是韩尚宫是个淡泊的人,她必定不愿意麻烦别人,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求沈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