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肯服帖听话,只是抿着嘴唇左右躲闪,裴寂既不舍得用蛮力制住她,便将杯子放在边上,低声道:“算算路程,明日一早,就能赶到青州。”
怀中人身子一颤,半晌,干涩喑哑的声音迟疑着响起:“这是,哪里?”
裴寂重又拿起杯子,道:“你先喝了水,我再跟你说。”
微凉的瓷杯再次送过唇边,沈青葙没再拒绝,就着他的手,沉默地喝了下去。
舌尖尝到了淡淡的甜香味,却是掺了蜂蜜的温水,软滑滑地顺着喉咙滑下,原本像是被烈火灼伤似的喉咙舒服了许多,沈青葙模糊想到,若是半夜赶路的话,想喝一杯温热的蜜水,却是不容易。
他若不是如此强逼,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
耳边传来裴寂低沉的声音:“我们在云州城外十里,正赶往长安。”
可她临睡之前,分明还在云州馆驿中。沈青葙一念至此,身子突地一颤,抓住了裴寂的衣袖:“我哥哥呢?我阿耶阿娘呢?”
云州馆驿中。
齐云缙一脚踢开房门,喝道:“出来,沈十一娘!”
火把血红的光从背后照进来,空荡荡的房间里被冷香消,空无一人,案上放着的蜡烛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烛泪滴下来,聚成光滑的一团又一团。
“齐云缙,”崔白慢慢走进来,沉声道,“看清楚了吗?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齐云缙阴鸷的目光慢慢扫视着四周,忽地抓起了床上的枕头。
送在鼻端一嗅,未干的泪痕里,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气。
几次肌肤相触时,他分明嗅到,那个女娘的身上,就是这般气息。
她方才分明就睡在这里,眼下,必定是躲起来了。齐云缙将枕头重重摔下,沉着脸下令:“搜!”
“我看谁敢!”崔白横身挡在门前,神色肃然,“齐云缙,你依仗强势,阻碍官员办案,辱及朝廷体面,等回到长安,我一定向圣人参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