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从前也常常疑惑,但因这些诗句前所未见,圣上又极喜爱,不敢有疑。”
“可是娘娘方才一说,倒让嫔妾想起一桩旧事来。”
“从前金贵姬写出那些诗词时,嫔妾也曾十分钦慕,想要向她讨教。但她总是躲避,嫔妾不解之余,只以为她谦逊。后来大抵是缠得她烦了,终于谈过一次。”
她轻轻地笑了笑:“可是那日,金贵姬先是用错了‘柳眼梅腮’的典,以为是夸美人。后又在我称赞她诗中‘浓春’一词创得妙时,微露得意之色。”
越荷不禁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她不算是精通诗词,但也知道,柳眼梅腮,是夸柳如女儿眼、梅如美人腮,赞颂的是春景。怎么会被错解成,夸人美貌?但“浓春”一词——
“会否确然是她所创,无意重了前人?”越荷问。
薛婉仪只是摇了摇头:“嫔妾当时,是刻意试探。‘浓春’一词,在过往的诗词中出现的的确不多,只有五六次,而且没有广为流传的。金贵姬没有听过,也说得过去。”
“但是,金贵姬在此之前,写过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脸色肃然:“沧海水的典故,最早出自三百年前的诗人王扇。其人名声不显,最有名的便是一句‘历劫易翻沧海水’。金贵姬的诗,若非凭空造典,只能、也只能来源于此!”
“而‘历劫易翻沧海水’的下一句,便是‘浓春难谢碧桃花’。”
“假如她是正常地写诗用典,她既然能写出沧海水,就没道理不知道浓春!”
薛婉仪越说越快,脸色涨红,神色已有几分激动。
“嫔妾便是从那个时候起,真正起了疑心!”
越荷此时,已然回忆起,她曾在太后跟前,听金羽念过些关于雪的诗词,也在那时产生了莫大的疑问——北方干雪,南方湿雪。金羽幼时在南方,长大后来到了北方的京城。
为什么她的忆旧诗,描摹的却是干雪之景。而口占的京城雪景,却是湿雪之景。
思及此处,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