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帝方深深一叹:
“是啊,贵妃她……她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女子。她走得那样之早,朕亦是深为痛心。二十年时朕受创昏迷,无怪军伍动摇。却不知道,原来是她多番冒险、近前传讯,才稳住军心。”
“贤德贵妃聪慧果决,当年随朕从军,有木兰之风。可惜她为成国公的第一女,生于战乱,长于颠沛,父亲常在军中,亦无兄长可靠。嫁予朕后,也无几日安闲……”
说到这里,他似乎再忍不住,举袖拭泪。
玉河等人亦然垂泪不止。宁妃道:“臣妾虽未见过贤德贵妃,却多听闻其事迹。贵妃出入军伍之中,照料圣上,情急时亦能持剑杀敌,护佑君王,深为可佩……”
皇帝郁然道:“不要说了。”宁妃微微一惊,这才住口。
皇帝又沉默片刻,方温和了声音,道:“放开他罢。刘善,方才朕听了贤德贵妃旧事,一时伤神。现在,你可尽说龙骧军旧卒之事……”声音渐渐森冷,“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连朕身边旧卫的抚恤金,都敢侵吞!让昔日功臣,着敝衣来面圣!”
这已是给事情定了性。
听出皇帝的震怒之意:无论是龙骧军旧卒抚恤疑似被吞没之事,还是除夕佳宴上闹出如此丑闻,都足以让江承光大怒。而显然,贤德贵妃旧事已让皇帝对这刘善多几分眷顾。
那么怒火,无疑会向着那些涉事之人倾泻!
今日正是除夕之宴,京内无数官员都聚集在下方。他们原本有的踌躇满志,有的喜笑颜开。如今,纷纷感到山雨欲来之势。
和此事隐有牵连的自然满心惶恐,其它多少沾亲带故的,也未必好受。
左督御史洛慎行脸色发白,似准备出列请罪。但皇帝正和刘善问答,语速极快,声音带怒。
龙骧军,并不是一支军队的正式序列。
事实上,在大定年间,并没有所谓的龙骧军存在。只是太子江承光受大定帝之命,常常要亲赴前线,参与征战。其中,他多次指挥的几支军队,后来在登基后,被统一改组,并授予了“龙骧军”这个荣耀的称号。当年在江承光麾下的、已退役的士兵,也被一一追发抚恤金。
龙骧军中因伤残逐年退役之人,按制应得到地方荣养,官员年节问候,京中派出的巡查大臣,亦要上门关怀,加以礼待。
但如今,这些皇帝深寄情感的旧卫,竟然在地方上被苛待到活不下去,不得不在向皇帝拜年的时刻铤而走险,祈求他能探查真相,还众老卒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