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经听完了越荷“夺钗欲剖腹”的那一番丰功伟绩,李玉河也有些心有余悸,胡乱摸着头发把能找到的尖头钗环都拆了拔了,又把镶着金玉的腰带摘下来扔在地上,这才昂首上前。
“你可真是了不起!”她恨声痛骂,“圣人把你托付给本宫,本宫把寝宫让给你生产、守了数个时辰,你就是如此回报的吗?!”
她这么不顾一切地抖搂恩德、责怪产妇,顿时有许多人想上来捂嘴。越荷却听到她发抖的嗓音,恍惚了一会儿,意识到这里是长信宫,不是她以为的长秋宫。
难怪一直是李玉河守在外头!她在长秋宫昏迷,按理说是要就地安置,却挪来了长信宫生产,还是玉河的承晖殿——虽然不远,到底颠簸!
一定是玉河力争来的,也难怪身边有郭稳婆在了。钟薇不会使绊子,她会比谁都热心周到,但偏偏碍住你的事。只有玉河,真心实意地护她,想方设法地帮她!
这是她的亲生妹妹呀!越荷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
李玉河站在床头边上,数落得激昂切齿:“什么叫‘圣上毕竟也没来瞧你’……好啊,你要想听,那我告诉你。圣上抱你过来,也守了半日,只是要批折子,在你醒前一刻钟才走的。江承光每天的折子要看多久你也有数!估计天亮前能批完吧,建章宫眯一会儿,又该上朝了。”
她说:“只怕他下了朝还要来找你,若你真能熬到那个时候!这也是不愿意来瞧你?这也是你的借口?越荷啊越荷,我真是……”摇了摇头,哭腔浓了,“你就是不想活了!”
“我告诉你了,圣上满心在意你,守着你枯坐许久,刚才还晋封你做了昭仪,你高兴了吗?肯活了吗?还要挖你肚子里那块肉——”她面目扭曲一瞬,“谁稀罕!”
泪水从她的一双大眼中滚落。
越荷知道,玉河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想起了李月河,想起她落胎后不久殒命。她才同自己解开心结亲近一二,忽然又噩梦重演。血缘天性,她的赤诚报给了自己。
她咳嗽两声:“我并未……”
李玉河厉声道:“你撒谎!”又言:“你嗓子哑了,喝点汤吧。”顾左右而言他。
越荷却不能承受她的目光,阖上了一双眼。
“可是……这孩子……”
玉河恨恨地望着她的肚子,仿佛想要把那个小孩子弄出来:“难不成真要皇帝来了,他、他才肯出来?气煞我也!”
越荷知道她想左了,勉力一笑,拉扯叠去被上一片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