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容色姝丽明媚, 偏偏神色略含冷意, 并且连掩饰也敷衍。便教江承光不由地想起金羽来。或许是觉得他薄待了金素,金羽待他也是有些冷淡疏离的。
偏她性子活泼大方, 一开心起来便把什么都忘了。她有时与他亲昵牵手, 也只是开怀笑着, 并不羞涩,当真是“思无邪而心无碍”。
金羽身上自是有许多新奇之处的,江承光思绪辗转, 右手正好按在瓷枕的中凹处,便笑了。
“金修容才学过人不假,性子也忒古怪。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用的都是瓷枕,再不济也是木枕。每日里下去活血按穴也是好的。偏偏修容嚷嚷着咯的脖颈生疼,非叫人做了个什么羽毛枕来,还让朕也一起用。”
“朕枕着,只觉怪模怪样,和她说瓷枕的种种好处,她却说‘种种好处还不是落在我身上?比起那些好处,我宁愿要夜夜安眠。人生在世,既然明日之日不可知,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要委屈自己?’。朕倒是说不过她。”
顾盼淡淡一笑:“修容的确独特。”
忽而就想起先头那位金修容,她曾远远见过几面的,那亦是个极为端雅沉静之人。镇国公府的家教,却出来性格迥异的两姐妹,失忆当真会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
她道:“上回我见到金修容,她行走间百褶裙摇动得十分厉害。可她却浑然不觉,仿佛不知道要注意这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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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大家闺秀,自幼修习德容言功,行止进退俱是有礼有节。”红绡道,“古人所言,观其行则知其人,其中确有莫大道理。”
“还请姑娘教我。”韫玉诚恳道,一旁的枸杞早已捧了茶盏去给红绡。
红绡道:“便以百褶裙为例。世家女子行走之时,大多莲步姗姗,百褶裙微微而摇,裙上的铃也无半点杂音。”她瞥见冯韫玉神色,不由好笑,“冯嫔也莫要妄自菲薄,只要肯用功,总能学会的。昭仪娘娘既然开了口,奴婢自然尽心。”
尽管霍妩滑胎后沉寂了许多日子,可她依旧是后宫中无人能小视的霍昭仪。红绡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说起宫中其它人,也就颇有些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态度。她道:
“宫中的妃嫔冯嫔想必都是认得全的。要说仪态最好呢,自然是苏贵妃、慧贵嫔与章贵嫔。慧贵嫔就不必说了,她养在太后膝下,自幼就是事事求全的性子。如今虽然病得厉害,偶尔见人亦是仪容端整。苏贵妃与章贵嫔都是文官世家的女儿,也是自小就教养着的。至于新入宫的这一批宫嫔中,也就属钟德媛的仪态最好。”
“如今的金修容,竟是半分仪态也无。”红绡的口气中透出轻蔑来,“说起来,金修容和顾婉容都是和旁人有些格格不入的。可顾婉容虽冷淡,礼数倒不错。金修容那样,也就圣上看着一时新鲜罢了,终归不能长久。像咱们宫的薛修媛,那性子冷清是天生的,可她心地好的很,内里不说如何热,但能帮总是愿意帮一把。人家礼数也是好的,因为心确实到了。”
“修媛姐姐的确照顾我良多。”韫玉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