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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粗使太监合力将屏风展开,便听得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何典膳入内福身候着,方太医却立在了屏外,俯身问安。隔着雕花,看不分明神色,仅听他徐徐说道:
“……依佩兰姑娘所言,贵嫔乃是身受切花之害。然贵嫔身子素来健旺,区区切花,不过偶尔一室共处,未必能致贵嫔如此。臣等遂依娘娘之命,重查和欢殿,终是发现,贵嫔娘娘日常所用的花露饮,似有些不妥当之处。”
红绡惊叫:“可主子日日都要吃上几盏的!”一张俏脸顿时惨白。
方太医仍是恭恭敬敬道:“经臣校验,配置花露饮的蜂蜜之中,似掺杂了些玫瑰花粉。臣已问过了贵嫔,贵嫔说是……”
红绡急急打断道:“可——可贵嫔怀孕之初太医院早已检查过日常饮品!那时便有太医言称玫瑰花粉不妥,所以,花露饮里一律改用了牡丹花粉和稍少许薄荷。早些日子,因贵嫔喝不惯重新调配的口味,还倒了好几回。这又……这玫瑰花粉又怎么混进入的?”
“玫瑰可理气解郁、活血散淤、调经止痛,于女子有滋养之效。但若孕期沾染,气血太活,亦可伤胎。”方太医低垂着头,吐字清晰,“至于为何又会混入玫瑰花粉……臣不知。”
微言亲自为云婉容捧了茶水致歉,又面向众人道:“切花巧合也罢、刻意也罢,真正伤胎的却是这玫瑰花粉。今日婉容深受委屈,才使宫人们有隙遍搜宫室,查找真凶!”
她沉下脸望着越荷,秀眉微蹙,似极痛心:“话已至此,理芳媛还不肯认么?”
越荷才要开口,楚怀兰已气道:“娘娘这是已拿越姐姐当罪人看了么?”她再难按捺,“便是要死,也该死个心服口服!天下岂有逼人认罪的道理!”
这话并不文雅,却透出纯然关怀之意。妃嫔们重又议论纷纷。越荷收回将出口的言语,心下却有暖流涌动。而洛微言瞧着她二人,心知让越荷自愿认罪极难——她轻叹了口气,道:
“何典膳,你说罢。”
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那碌碌的女子,闻得她喏喏道:
“是的,娘娘。这……这花露饮,原是以茉莉、玫瑰两种花粉,掺杂蜂蜜、竹叶、麦冬、白糖、清泉等物所制。其虽可美容养颜,然宫中女子多饮茶水,只偶尔向尚食局领些品尝。唯独宜贵嫔一人极爱花露饮,以之代茶水日用。她宫中便备着泡花露饮的诸样原料,宫女们随时可制。”
她咽了咽唾沫:
“然而,不久前贵嫔怀孕。太医遍查和欢殿,言说玫瑰花粉于孕妇不利。红绡姑娘如临大敌,那时便将和欢殿剩余的玫瑰花粉全部送回了尚食局,唯恐害了娘娘。只是,贵嫔实在喜爱花露饮。尚食局便特地想了法子,以无害的牡丹花粉并薄荷替代,重新调配,亦有风味。贵嫔这才展颜。自贵嫔怀孕后,尚食局送去的新配料中,绝无玫瑰花粉之迹。而理芳媛的宫人,却曾特地去尚食局领取过玫瑰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