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婉的眉目似生凌厉之色:“况且,如今婉容的大皇子可是独一份的尊贵。”
云舒窈闻言,蹙了眉头。方要张口再辩,已闻出列之声,却是贺芳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怔怔看了芳仪俏艳的容颜,心下忽生恻意。
“娘娘容禀,嫔妾素日与婉容交好,深知她为人品性。婉容乃淡泊之人,只愿大皇子平安长大,绝不至做下如此失德之事。求娘娘明察!嫔妾愿以性命担保,婉容绝对与此事无关。”她声带暗哑哀凄,与往日独来独往之态大异,“且不说有罪推定何等荒谬可笑,便是以婉容皇子生母的尊贵身份……婕妤这样给婉容没脸,真当圣上能干看着么!”
她这话先软后硬,隐隐透出威胁之色。洛微言惊怒斥道:“还不速去扶芳仪起身!”贺氏却只是跪地不起,额上挂珠蝶钗脆声敲击于地,她重重叩首,沉闷有声:“但请娘娘慎重对待此事,既事不定,还望慎言,勿损大皇子生母之清誉。圣上,只大皇子一个皇儿!”
洛微言自掌宫以来,虽也被霍妩等人当面冲撞过,但她终是和和气气又不失威严端庄,何曾被如此指着鼻子讽刺用心不良,不免动怒道:“你——”秀眉蹙了又蹙,声音也冷了下来:“贺芳仪,这是要拿大皇子来压我么?”
云婉容面露复杂之色,贺芳仪只不卑不亢道:“嫔妾不敢。”
她在宫里素来独来独往,一派冷清。万料不到,这贺芳仪竟敢当面顶撞掌宫婕妤,却只为了和她交好的云婉容——似一柄多年藏刃的利剑悍然出鞘,寒光大闪。
红绡却冷哼道:“芳仪虽言不敢,却也做了。”她倒并无为洛微言解围的心思,只现下云婉容有谋害自家主子的嫌疑,这贺芳仪拼命护她,阻碍查问,又怎么算?
微言淡淡瞧她一眼,恰借此机会结束这场言语交锋,便肃了面色:
“虽说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可此语的原意是人情已含在法理之内。惩恶扬善,方是正理,不然只怕有罪之人依旧为害,致使旁人受难。芳仪,那小墨独与艾草交好,婉容确有嫌疑。我宫务在身,不得不查问个清楚。还请芳仪,勿要阻我。”
三言两语便又扭转了于己不利的风头,而云婉容早在方才贺芳仪叩头之时便已随同跪下,此刻更微微扬首问道:“所以娘娘只凭些牵强揣测便要审问嫔妾的宫女么?”
她低声道:“嫔妾不信那小墨在仙都之外,独独认识艾草一人。嫔妾之瑶华阁在东宫,而宜贵嫔之和欢殿在西宫。相隔如此之远,而宫女们素日自有职守。莫非……她们还能闲着没事串门子么?”语毕,唇边浮现一丝哂笑。
“隔得远也挡不住情真啊。”迟美人壮着胆子插了句话。
贺芳仪冷冷瞧她一眼,干脆直起身来:“娘娘待要如何?”她眉眼凌艳俏丽,独具一种风采神韵,竟衬得满座犹如庸脂俗粉。
气氛一时僵持,微言方欲开口,忽见甘草低着头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微言细听了,面上便露出喜色,眉头亦是展开,拍手道:
“好,快请方太医和何典膳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