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有泪光涌出,却最终竟没有流出泪来,他只是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旁边那孤零零的一点字条,拂袖转身。
徐广陵眉头紧锁,看看诸葛嵩跟陶避寒:“告辞!”
转身跟上,一起出门去了。
诸葛嵩凝眸无语。
而几乎就在程残阳跟徐广陵离开的同时,陶避寒急忙转身去查看那两片字纸,被他取出来的那一片此刻粘在托盘上,字迹晕开,越发模糊不清了,其他的还在胃里,等他好不容易夹了出来,上面的字也都支零破碎了。
陶避寒喃喃:“该死该死……这程残阳来的真是时候!”
要不是程残阳来的这么及时,他能看的字只怕还多些,也不至于是这么难以抢救。
诸葛嵩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抬手示意屋内的几人退下。
陶避寒则悻悻道:“你干吗这么看着我,这下不能交差了,怎么办好。”
诸葛嵩琢磨着道:“你觉不觉着,程大人刚才……有点刻意了。”
“什么?”陶避寒不懂:“他骂我骂的狗血淋头,刻什么意?”
诸葛嵩不语。
陶避寒却又看看程子励,道:“其实吧,我倒是不怪他,毕竟这是他亲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这般惨状,他要是不骂我一顿,我倒要觉着他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了。唉!难说!”
诸葛嵩点点头。
但侍卫长心里想的,跟陶避寒所说并不同,诸葛嵩隐隐地觉着,以程残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涵养,竟会失态地对一个大理寺少卿发火,这仿佛有点……
可是陶避寒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程子励是他的亲生儿子,任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陶避寒又问:“对了,他怎么来的这么快?还直奔此处而来?你也不多拦着!”
诸葛嵩道:“罗氏醒了,叫嚷着程子励死了,我总不能跟御史台的人动手吧,何况谁知道你这么慢!”
陶避寒瞪了眼:“你……”
此时外头又有侍从来报,原来程残阳把罗氏带走了。
陶避寒闻言道:“好了好了,这老御史来一趟,把活的死的全弄走了。”
诸葛嵩道:“不打紧,横竖已经有了定论了,这上面的字虽是看不清楚,但只怕毒还有,你仔细验验是什么毒。好歹现在太子殿下那边有了交代再说。”
陶避寒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当下忙去取了那团字纸,小心翼翼地找东西盛着去查验。
出门的时候,陶避寒道:“朱厌呢?”
“在前厅。”
“今晚上你把他带走,别叫他留在这里。”陶避寒盯着他。
“……好吧。”诸葛嵩勉为其难地答应,索性今晚他已经进不了宫了,明儿再说吧。
陶避寒见他答应了,才又道:“这几天你虽放了外差,可也不能太肆意了。”
“什么?”诸葛嵩竟不懂。
陶避寒忽然凑过来,在他身上猛地闻了闻。
诸葛嵩皱眉:“你干什么?跟朱厌学会了?”
陶避寒啐了口:“我好的不学学他?我只是闻闻你身上是不是有女人的香气。”
诸葛嵩啼笑皆非:“闻到了?”
“没有,”陶避寒果断地回答,又道:“程子励身上我也暗暗闻过,也没有,怎么偏是那个狗东西鼻子尖。”
诸葛嵩道:“行了,你别骂他了,给他听见又要吵吵。”
陶避寒则道:“我只是想叮嘱你,你可不要老往那些青楼啊之类的地方跑,那里的脏病多。”
“什么话?谁往青楼跑?”诸葛嵩匪夷所思。
陶避寒认真看他的脸色:“不是青楼,难道你……也跟程子励一样养了外室?要不然怎么身上有女人香呢。”
诸葛嵩的脸色难看的无法形容:“住口,别胡说!你……再提一个字,你就也别在京内呆了,主子早想让你去江南道查盐务了!”
一句话吓住了陶避寒:“我我、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跟我翻脸啊?”
诸葛嵩倒也知道他少年心性,便耐着性子道:“我没有逛青楼,也没有养外室,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提,不然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陶避寒见他脸色这样正经,只忙不迭地答应了。
是夜,东宫。
太子一行正碰上从寝宫退回来的云良娣。
云若起忙过来拜见。
她原本正打算睡下,景怡宫的嬷嬷便急着来找,说是查夜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问起别人,都不知道,这才慌忙来禀报。
太子是叫云若起帮忙调理那些丫头们的,有人失踪,她也要担干系,当下赶忙匆匆出来查看情形,在景怡宫又查找了一遍,仍是无人。
好端端地人从东宫消失,这事非同小可,云若起十万火急,赶忙先去寝宫报知太子,不料竟扑了空。
幸亏盛公公叫人传了太子的话回来,云若起愕然之余,也放了心了,既然太子说已经知道,那必然事情无碍。
只有一点疑惑,怎么太子半夜不安寝,却出去做什么。
此刻远远见着,心里不免有些高兴,及至发现宋皎也随在太子身边,云良娣心里略觉古怪,忙上前见驾。
宋皎也自退开了一步,垂首向着云良娣行礼。
赵仪瑄扫了她一眼,对云若起道:“行了,你回去吧。”
良娣起身,好不容易见着太子,她有些不舍:“殿下,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外走动?”
赵仪瑄道:“闷,自然出来走走。”
良娣道:“那,让臣妾陪着殿下回去如何?”
赵仪瑄皱眉:“不用,还要去书房。”
良娣一听,心想竟还要去批折子,便陪笑道:“臣妾给殿下端茶递水,陪伴身侧也可。”
“胡闹,”赵仪瑄本以为三言两语便打发了,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口舌,当下烦了:“叫你管的事儿管好了就罢了,不要把心思放在别处。”
云若起一听,脸上通红,知道太子是因为景怡宫走失了一个人而责怪自己,她忙俯身道:“殿下饶恕,臣妾虽知道那些女孩子不服管束,却想到那孩子这样大胆……”
“他们大胆跟你的失责毫不相干,以后不许再出这样的纰漏了。”太子却毫不留情面的,眉头微蹙地说罢:“只此一次。”
云若起眼中含泪:“是。”
太子哼了声,迈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