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看到了丞相,偏过脑袋朝丞相咬去,它的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獠牙。丞相腾身跃起,手中的链剑转了一个方向,剑尖迅速地刺向怪物的眼睛。
“濮季松!”
锦衣见状大吼,燕子黑色羽毛飘落在他肩头,恍惚之间如在下雪。他吸入了毒雾,喉咙里疼得像是要烂掉,眼睛也被刺激地眼泪直流。
怪物丝毫无所动,它瞥到锦衣上来,抬起前蹄要把他踏在脚下。七宝燕手中的黄金杖拖起一道金光,砍在怪物的腿骨上,竟把腿骨砍断了一截。
怪物仰天怒吼,紫黑的血液喷溅出来,七宝燕躲过去了,血液洒在石桥上,石桥瞬间腐烂坍塌。怪物身子一仄,陷进黑水中,激起巨浪,逼仄的空间里翻江倒海。
丞相一箭刺空,他有些恼怒,所幸锦衣没有受伤。怪物伏在水中喘息,血水涌出来,把黑水煮沸了,咕噜噜冒着泡,腾腾的热气蒸起来,地牢中霎时热浪翻涌。
锦衣劈开面前的水珠,朝着怪物奔去,面前是自己的所爱之人,他无所畏惧。他满嘴都是血,仍不停地喊着濮季松的名字,那时他就像是勇猛的武士,披荆斩棘。
怪物圆睁的黄金瞳中映出锦衣狂奔而来的身影,他那么孤独,又那么勇武。七宝燕从侧面冲出,挥臂拦住锦衣,锦衣拼命厮打,朝怪物伸出手,嘴里喊着什么话。
怪物静静地看着,喘着粗气,喷出剧毒的白雾。它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还有什么重要的人。
丞相落在地上,链剑卷着无数燕子刺向怪物的头顶,他朝锦衣怒吼,叫他离远点。
燕子很快遮蔽了锦衣的视线,锦衣在七宝燕的桎梏下挣扎,一剑捅进七宝燕的大腿里。
蓦地,怪物眼中涌出磅礴的泪水,它顶着独角嘶吼一声,从水中站起来。独角捅破牢房的屋顶,大块的石头砸下来,滚烫的蒸汽从洞口冲出。
北城外,将军带着十万军队,列阵于山前。城门轰然打开,广陵王骑着枣红马,手握画戟,缓缓行来。梁顾昭骑着马跟在他身后,一身玄黑铠甲,银发在夜风中飘扬。
“翁将军,这次你该是以怎样的身份与本王对峙?”广陵王勒马,朗声道,“前朝旧臣?逆党反贼?还是异族走狗?”
将军骑着黑马,按住腰间的长刀,笑道:“我就是来救个人而已。”
“救人需要带着十万兵马?”
“我答应过他,要把我的浮云雪山和千军万马,都送给他。”
广陵王施然一笑,画戟横于身后,说:“既然将军这么重情义,那就与本王结结实实打一场,成王败寇,自有定夺。”
将军没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广陵王的肩膀,看向他背后的巍峨城墙。他记得中秋节前回来的时候,丞相站在北城门上等他,放了一盏灯,灯上写着“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梁顾昭走到广陵王身侧,他坚毅的眼神扫视着将军的军队,旌旗林立,云幡飘扬。
“梁叔?!”蒲川忽然惊呼,“他怎么和狗王爷在一起?”
将军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动。梁顾昭显然在人群中认出了蒲川,登时一惊,反射性地驱马要上前,但又猛然勒住了。
广陵王察觉到了,他眼梢瞥过梁顾昭,再看看将军,然后召梁顾昭前来。
“你来,拿着本王的画戟,与翁将军比试几回。”
梁顾昭慌忙翻身下马,走到广陵王跟前,拱手行礼。他没有多话,抬手要接过广陵王手中的画戟。
将军皱起眉头,手中的长刀悄然出鞘。蒲川远远地看着,咬紧了牙关,屏息凝神,手心死死攥着马缰。
蓦地,画戟转了个方向,广陵王猛然抬臂,将画戟贯穿了梁顾昭的胸膛!一股鲜血喷涌出来,原野上霎时一片寂静,只有秋风在哭号。
“你根本就不是本王的人,本王早就察觉了,从本王说要杀了晏翎的那一刻开始。”
“乱臣贼子!天下本在皇家,岂能容你这种渣滓染指!”
梁顾昭瞪着广陵王,眼中只余下了滔天的愤怒和仇恨。奈何他的心脏已经被捅穿了,脑中那根弦一下子绷断,嗡嗡声袅袅如琴音。
广陵王冷笑着狠狠扽了画戟一下,把梁顾昭钉在地上。
涣散之际,他听到蒲川撕心裂肺地呼喊。广陵王把画戟抽出,骑马从他身旁走了过去。眼前越来越模糊,耳畔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十万兵马在将军的号令下,席卷如东海海潮。
怪物逃出了地牢,此时它的身躯已经彻底长大,在街巷中奔跑的时候像移动的雕楼。怪物跃上城中的高台,高耸入云的鼓楼上悬挂着铜钟和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