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可思议的是,跟在她名字后面的功绩竟然不是写了什么厉害的书或者发明了什么厉害的文学器具,而是发明了一种叫旱稻的水稻品种。
那面碑就被立在一排碑最边上,人们从新往旧看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它。
无数人不解了,疑惑了。
这个女人,她何德何能,一介女子之身,只是弄出了几棵新奇点的草,就配合孔孟老庄等大贤圣人同列圣人碑?
“一个女人!还不是才女!只是一个最土最下贱的摆弄庄稼的贱人啊!!!她也配!!她竟然敢!!!”江南武昌城内,有人通红着一张脸,额头上的青筋全部暴起,绕着客厅怒吼发疯。
不光是他,天下文人在听闻了梅玉秾这个搞庄稼的人的名字被和他们心中的至高圣人孔孟老庄等人放在同一种圣人碑上,都在发疯。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逆不道!天下要完啊!这天下没救了!”
无数文人都在哭嚎,哭这苍天无眼,哭这霍思城天降祸星,竟然如此羞辱他们这些高贵的读书人,羞辱他们心中的神!
“我不管!我要去青州!我要去临淄!我要去稷下学宫!哪怕是爬,哪怕是拖,我也要到稷下学宫去,去那块碑前,朝那个羞辱了圣人这个词的名字狠狠吐上一口痰,再撞死在那块碑上明志!”
“我要去!让我去啊啊啊!”
“霍思城!你如此辱我!我和你生死为敌!”
无数人在怒吼。
从江右到江左,从武昌到吴地,无数士子文人的心被这一块碑狠狠戳痛,失去了理智。
武昌城里,世族们怒骂哭嚎发疯了半个月,甚至做出了要发兵攻打江北,然后一路打进徐州,打进青州,掀了霍思城的圣人碑,砍了她的猪脑子的决定。
江右也有无数士子文人在激怒中收拾了包袱,准备出发前往临淄怒骂霍思城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逆不道。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没机会了。
慜帝六年六月,江南大旱。
从六月十三日开始,烈日就顶在在江南人的头顶,一日接一日地暴晒,再也没有下过雨。
温度一日高过一日,等到六月底,长江的支流竟然出现了断流,长江主支水位大幅度下降,江中无数鱼虾蟹蚌渴死。
死去的河鲜很快在高温下,从长江主支到长江支流,一臭千里。
而在长江以南的地域,无数庄稼在地里等不到水源的浇灌,大面积枯死,百里之内,竟然无一幸免。
庄稼全部死亡的恐慌冲击了普通百姓仅剩的理智,无数百姓拿起锄头和菜刀,冲进本地屯粮充足的豪族家里,双方各有胜负,但是不管赢的是那一方,最后都造成更多人流离失所。
武昌附近本就流民众多,等原本的百姓和小户被旱灾恐慌动摇,造成抢劫和灭门,流民的数量就开始飞速增多。
整个江南在一个月内,就陷入大乱。
七月二十六日,武昌城内的宝贝疙瘩弱帝在宫人的教唆下走出了他高梁深阁的宫殿,在阳光下快活地奔跑了一阵。
奔跑过后,从小就体弱多病,被郑妃和郑家外祖们都叮嘱不能剧烈运动以免伤身的弱帝酣畅淋漓地出了一身大汗。
这是他长这么大,近二十年来,头一次这么痛快地出汗。
出完汗后的弱帝精神很好,心里很痛快,但是回到宫里的时候,嘴唇苍白,身体无力。
照顾他的宫人们惊慌起来,连忙带他去换了衣服洗了澡。
等到下午郑太后和郑国舅来看弱帝,见到弱帝浑身湿透,一副十分虚软的样子,连忙问候。
宫人也只说,是天气太热,而弱帝身子弱,不能用冰,所以被热得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郑太后听了十分心疼儿子,求告哥哥能不能让孩子用一点冰稍微凉快一点。
郑国舅却十分有原则,言辞拒绝了这种请求,并说弱帝身子太弱,为了让他长命,其实连扇子都不应该打,而应该让他用厚衣服捂着,多多发汗才是对身体好。
接着又责怪妹妹无用,说郑太后没能把弱帝生养出一副健壮的身体,害得他吃这么多苦,身子这么虚弱,快二十岁了,连个房都不能行,生不出孩子。
又说,为了陛下的大业以计,还应该让陛下好好补养身体,壮一壮阳,才方便为这个国家传承后代呢。
郑太后听了,便依郑国舅意见,为弱帝端来一碗鹿血羹。
弱帝奔跑完本来就心慌气短,浑身燥热大汗,但是在舅舅和母亲面前,又不敢提自己背着他们偷跑出去晒太阳奔跑的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饮下那一碗写满“阳刚之气”的鹿血羹。
鹿血羹饮罢半个时辰不到,弱帝忽然伸出手朝着郑太后痛苦地大喊一声“母亲”,然后就瞪大了眼睛,骤然倒地,没了呼吸。
郑国舅惊怒,指着郑太后大骂一声“贱妇”,一剑扎穿了郑太后的心。
可杀死了郑太后也于事无补,郑国舅慌张不已,撇下那暴毙的母子二人,慌慌张张地从皇宫跑了出去。
宫内的宫人就更慌了,全部做鸟兽散,没一会儿就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影。
直到第二天武昌其余朝臣入宫欲见弱帝,才发现了倒在大殿中的二人。
很快,武昌诸世家全城搜捕郑国舅,认为是郑国舅和弱帝母子起了争端,毒死了弱帝,又怒杀郑太后。
郑国舅在一个乞丐堆里被揪出来,被押到大殿中审问的时候,郑国舅满心委屈和羞怒,但是却偏偏百口莫辩。
最后郑国舅被以弑君罪名斩首,头颅挂在城门上,让烈日暴晒了一个月。
而就如郑国舅之前的困境一样,杀了正郑国舅也解决不了武昌城内诸世家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