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降落大清之初,林玉婵对生活的标准十分低,只要能苟活就行。就算走投无路只能去齐府做通房,捏捏鼻子也得忍;
可是她已经奋斗了这么久,眼看铺子开得红火,商会人气渐旺,朋友越交越多,更要紧的是,苏敏官还在等她回去呢!
好像一棵沙漠里蓬勃挣扎的树,好容易生出了枝丫嫩叶,有人却非要砍掉,嫁接上芍药牡丹……
她宁可回乱坟堆。
宝良着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是为你好呢!我是有错,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呀!事已至此,你再生气再打我也没用,眼下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我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是感情可以以后再培养,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好行夹唔送,滚。”
宝良终于傲气上来,委屈道:“你那么清高,那你别用我给你的这些被子衣服啊!”
“为什么不用。”林玉婵坦然坐上新换的床褥,“这是你给我的赔礼,而且尚未赔够你欠我的百分之一。你慢慢赔吧!什么时候良心痛了,直接去找刑部,一笔赔完!省得惦记!”
宝良气得手打颤,有心叫人把这些新家什都收走,看着姑娘憔悴的模样又不落忍,转念一想,那样跟强抢民女的纨绔有什么区别。
想摸怀表看时间,才想起来西洋怀表已经被阿玛没收了。宝良更焦躁,生怕回家晚了。
他冒着挨罚挨骂的风险来帮她出谋划策,反而挨一顿打,他可委屈了!
“那你就在这儿苦着吧!”他赌气道,“要是太后想起来过问还好,至少一次给个痛快;太后想不起来,拖你三年五载也是常事。这里有多乱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法保你三年五载……”
也懒得再说,狠下心,甩袖子就走。
林玉婵面无表情送他到门口,打算趁机看看院子外面什么样。
大门闪出一条缝。她失望。
似乎不是大街,而是个更大的衙门后身……有个马厩……